謹遵師命罷了。
寧倦眼底晦暗不清,帶著一種志在必得的掠奪與小心翼翼,無聲俯下身,想要親吻上那張總在說著他不喜歡聽的話的嘴唇。
他嘗過這張唇瓣的滋味,比他這些年所嘗的一切都要柔軟甘甜。
陸清則疼得有些恍惚,但他知道寧倦大概是不會傷害他的。
這一刻潛意識里卻感到了極度的危險。
察覺到滾燙氣息的靠近,他驀地用力偏過頭躲開,落下卻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某個帶著淺淡酒氣的柔軟,在他眼角的淚痣上一蹭,輕得有種憐惜的錯覺。
隔了好半晌,他才意識到,那是寧倦的嘴唇。
不小心碰到的麼?
陸清則啟了啟唇,喉間的癢意驀地加劇。
他想說什麼,一張嘴,卻陡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單薄瘦弱的身軀劇烈地震顫著,骨頭都要折了似的。
所有旖旎情思瞬間蕩然無存,寧倦立刻扶起陸清則,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朝外厲喝一聲:“藥呢!”
門板吱呀一聲,守在外面的長順小碎步端著藥走進屋。
屋里沒點燭火,他探了探腦袋,一時分不清方向,怕把藥撒了,又不敢自己點亮燭火,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躑躅了下,弱弱地叫了聲:“……陛下?”
寧倦皺了皺眉,抽身而起,想去拿藥。
手卻被一把攥住了。
陸清則咳得眼前發黑,喉間似被沙子磨過,浮起些許血腥氣,開口時嗓子已經啞得不行:“陛下,放了段凌光和陳小刀。”
那聲音低微而疲憊,似是不再將他當做可以訓斥的學生,而是當成了萬人之上的皇帝陛下。
寧倦的心口陡然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他沒有拂開陸清則的手,也沒有立刻答應。
屋內死寂了幾瞬,長順滿頭大汗,將藥碗放到桌邊,悄麼聲退了下去。
寧倦端起藥,一聲不吭地遞到陸清則嘴唇邊。
陸清則腦子里亂糟糟的,別開頭,極力壓抑著喉間的癢意,瘦弱的胸膛大幅度起伏著,喘息很沉,斷斷續續道:“我保證,今夜之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又是一陣死寂后,寧倦閉上眼,沉沉地吸了口氣,朝外面吩咐:“把陳小刀和段凌光放了。”
陸清則緊緊繃著的肩頭驟然一松。
寧倦順手點了床邊的燭火,暖暖的燭光盈滿了屋內,眼前倏然亮起來,陸清則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又出現了那碗藥。
寧倦冷道:“現在總該愿意喝藥了吧。”
陸清則脫力地靠在床邊,沒什麼力氣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深深閉合了下幾乎被汗水浸濕的長睫。
燭光映照下,那張臉卻蒼白得很,覆著層薄薄的冷汗,發冠不知何時被弄散了,頭發有幾縷凌亂地沾在臉頰上,襯得膚色冷玉般白得驚人,顏色淺淡的薄唇也因情緒激烈時,被自己咬磨得發紅,水光淋漓。
分明寧倦什麼都沒來得及做,看起來卻像是什麼都做了。
陸清則這麼虛弱,還是被自己逼成這個樣子的。
寧倦很清楚這個事實,但看著氣息微促的陸清則,心頭卻難以抑制地攀升出一個個骯臟的念頭。
怎麼有人能病都病得這麼好看?
哪怕是生病,也讓人難扼獸念。
這樣的陸清則,實在是……太適合被藏起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微妙地理解了當年寧琮見到陸清則的反應。
他和寧琮相比,似乎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寧倦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熾烈,舀起一勺藥喂給陸清則。
陸清則的喉嚨咽一下都生痛,腦子更是脹痛,感覺誰再戳一下自己,就要不受控制地倒下了。
甚至沒力氣再咳嗽和生氣了。
他感覺眼角處還是炙灼一片,再次別開頭,開口時氣息不穩:“出去。”
看著他這副模樣,寧倦的喉結滾了滾,忽然就氣弱下來:“老師,我先喂你喝藥,等你喝了藥我就出去。”
“我自己喝。”今晚的寧倦實在有點陌生,陸清則沒看他,他需要緩一緩,理理紛亂的思緒,重復道,“出去。”
寧倦盯了他一陣,漆黑的瞳仁里彌漫著某種情緒,最終還是點了下頭,放下藥碗,退了出去。
長順守在門口,見寧倦出來,俯身關門時,偷偷往里瞥了一眼,瞅到陸清則衣衫不整、頭發凌亂的模樣,頓時頭皮發麻,低眉順眼,不敢多看。
寧倦走到院子里,看不出喜怒:“去把陳小刀叫過來。”
陳小刀是陸清則身邊的人,寧倦也沒有把他怎麼樣。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他若是敢動陳小刀,陸清則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給他一個好臉色。
所以陳小刀只是被扣押住了。
他被關在屋子里,不知道陸清則怎麼樣了,急得滿地亂轉,被傳喚后,跑著回到偏殿,見到寧倦挺拔的身影,腳步才猛地頓住,頭皮發麻地想要下跪。
寧倦不太耐煩,揮了揮袖:“進去照看老師。”
陳小刀求之不得,呲溜一下就鉆了進去。
長順摸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發展,他只知道陛下回來的時候快氣瘋了。
不會真對陸大人用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