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清則非常敷衍:“哦哦哦,好好好。”
寧倦氣結。
老師還是把他當小孩兒哄著!
陸清則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他已經長大成人了?
他氣得磨了磨牙,忍氣吞聲地吩咐長順:“去把林溪和于錚帶過來。”
當日發病之后,得到寧倦命令的太醫一直在用心診治,此后徐恕又被帶來集安府,林溪與于流玥近水樓臺,最先得到治療,好得也最快。
生死在前,于錚照顧著女兒和養子,記憶也恢復了大半。
一家人早就想來拜見寧倦,以表謝意,只是雖同在官署里,皇帝陛下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長順去叫了人后,林溪和于錚當即放下手上的事,很快便過來了。
林溪年輕體壯,又是練武之人,大病初愈也不顯憔悴,步伐十分穩健。
陸清則羨慕地嘆了口氣。
林溪依舊有點害羞,跟在于錚身后,不太敢與人直視。
父子倆被長順引著走進亭子里,見到寧倦,想要行禮,寧倦抬了抬手:“免禮。”
陸清則含笑打量著林溪:“兩位不必多禮,陛下叫你們過來,只是想問一件事。”
林溪還有些不明所以,于錚卻已經猜到了什麼似的,臉色頓變。
寧倦一眼看出了于錚的臉色變化,臉色淺淺淡淡的,看不出情緒:“看來你已經知道朕想說什麼了。”
于錚的面色變幻不定,他的記憶恢復后,想起了趙正德的事,對人的信任感也不免薄弱了三分,尤其聽聞當日被帶下山的山賊,多半沒了蹤跡。
眼前這位小陛下并不是什麼手軟之輩。
萬一林溪其實是什麼罪臣之子,陛下是來趕盡殺絕的呢?
萬般念頭滑過腦海,他最后還是低下了頭,手無聲緊握:“草民明白。”
既然已經將他們找上來了,料想陛下已經調查清楚了,再意圖隱瞞也是枉費工夫。
于錚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忽然砰地一聲跪下,艱澀地道:“陛下,無論林溪的父輩做過什麼,但草民撿到他時,他不過是個總角小兒,什麼也不知道,望陛下……”
“于先生,你誤會了,”陸清則看他著急的樣子,愣了一下后,笑著起身去扶他,“快快請起,陛下不是來問責的,林溪的身世我們確實已經調查清楚,但與你想的相反。”
他望向惶然不知所措的林溪,溫和道:“林溪的父親不是什麼罪臣,而是守衛大齊的功臣。”
于錚和林溪一齊愣住,尤其是林溪,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迷惑。
陸清則和寧倦對視一眼,開口解釋:“十二年前,漠北戰亂,史容風大將軍派親兵護送五歲的小世子回京,不料途中遭襲,小世子失蹤。小世子肩上有一月牙形胎記,身上帶著信物,這些年來,大將軍一直在尋找小世子。”
只是林溪被帶到了江南,史大將軍身在漠北,手實在伸不到這麼長。
陸清則的話出口,于錚震愕不已,倒吸一口氣:“史、史大將軍?”
大齊的黎民百姓,誰不知道史家軍?
他們或許不知道崇安帝叫什麼,但必然都知道史容風的名字,懷有無盡的崇敬。
便是有史大將軍鎮守漠北,震懾著虎視眈眈的韃靼與瓦剌,大齊才能免于戰亂,安定至今。
如果林溪當真是史大將軍的孩子,那他當初冒險收養林溪,當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相比又驚又喜,兼之情緒復雜的于錚,林溪則一直處于發蒙的狀態。
他忘了幼時的事,聽陸清則說起這些,腦子模模糊糊的有如浮光掠影,很難拼湊出具體的印象,忍不住揉了下太陽穴。
陸清則耐心地等了會兒這對養父子消化信息,才又徐徐開口問:“于先生,你愿意助史大將軍認回獨子嗎?”
于錚拍了拍林溪的背,心里雖不舍,掙扎了一下后,還是點頭:“就算林溪不是史大將軍的孩子,既然當初并非有意遺棄,也該讓他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那你呢?”陸清則轉向林溪,循循善誘問,“林溪,你愿意尋回親生父親嗎?”
若是對陸清則說的話毫無印象,林溪會毫不猶豫搖頭。
可是他確實隱隱約約想起了一些東西,因此沉默下來,沒有否決,也沒有立刻答應。
這樣的反應在陸清則和寧倦的意料之中。
寧倦冷眼旁觀了許久,開口道:“當初你遇到林溪之時,撿到的信物在何處?”
于錚遞給林溪一個安撫的眼神,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佩:“這幾日草民回了趟于家村家中拿東西,正好將玉佩帶了出來,陛下請過目。”
長順垂首接過玉佩,呈給寧倦。
玉佩頗為精致,上面雕刻著一個特殊的字符。
縫隙間隱隱有洗不掉的血跡。
“是漠北史家軍的標志。”
一錘定音。
陸清則心里一松。
徹底確定了。
看林溪還有些回不過神的樣子,陸清則也能猜出他的糾結,不免又多了幾分憐惜,語氣更為溫和:“林溪,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便先回去與家人商量一下,如何?我想你應當會想隨我們回去見見史大將軍的。
”
林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才想起自己說不出話來,只得伸手比劃了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