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則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揶揄道:“廚房送來的是雙份晚飯,都是陛下的旨意,哪兒敢不等。”
長順極有眼力,看陳小刀還沒反應過來,上去拉著他就往外走:“小刀,陛下不喜歡人伺候著用飯,咱們也下去吃飯吧。”
陳小刀感覺他急急忙忙的,摸不著頭腦:“哦哦,好,你很餓嗎?”
長順稍微一想書房那邊發生的事,就吃不下飯,含淚道:“對,咱家餓死了。”
閑雜人等離開了,寧倦頗感滿意,凈了凈手,坐下來給陸清則布菜:“早上才吃了半碗粥,中午聽說也沒吃什麼,老師得多吃點,好得才快。”
陸清則病了這麼幾天,藥一碗碗地灌,灌得嘴里沒甚滋味,廚房送來的菜又偏清淡,一眼望去全是藥膳,淡出個鳥來,搞得他本就不振的食欲愈發淺淡。
不過在寧倦擔憂熱忱的目光中,他還是努力了一下,夾起菜往嘴里塞。
寧倦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了他的嘴唇上,回憶起這張唇瓣的柔軟滋味,半瞇起眼,無意識地舔了下唇角。
小皇帝的視線存在感極強,陸清則在他看過來時就有所察覺了,忍了一會兒,見這小混賬還是沒收斂,忍不住偏頭看過去。
正好見到寧倦舔過唇角,心尖莫名顫了顫,活像唇上也一熱。
感覺怪異得很。
陸清則甩甩頭,把那種怪異的感覺揮去,故意輕松地調侃:“饞就自己吃,老師可不會喂你。”
這話一出口,寧倦忽然又笑了。
是那種低低笑出聲的,從胸腔都有共鳴的笑。
“嗯,謝謝老師。”寧倦滿眼笑意地望著他,刻意咬重了“吃”字,“我會自己吃的。
”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較為擅長給自己挖坑。
寧倦:老師答應我的求婚了(確信)。
第四十三章
翌日清晨。
從京城出發,帶著大批賑災物資的范興言,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江右。
天才亮起一線微光,車馬轆轆進了城,一到官署大門口,范興言抹了把疲憊的臉,來不及休息,趕緊先去拜見皇帝陛下。
跨進院子的時候,范興言便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他心里一驚,眼睛都不迷瞪了,拉住帶路的長順,緊張地問:“長順公公,敢問陛下可是……龍體欠安?”
進城時,他看到了城外大片大片的安置所,還遠遠看了眼病患所。
一路而來,聽聞陛下親自去探視過好幾趟病患所,如今看官署內氣氛凝重,來往的禁軍和錦衣衛巡守森嚴,下人行色匆匆,難不成……
一個猜測滑過腦海,范興言頓時臉都白了。
長順看他一眼,露出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只吐出四個字:“不是陛下。”
不是陛下?
范興言有點疑惑,等進屋,看到瘦了一圈,戴著面具靠坐在榻上的陸清則,以及一臉嚴肅用手貼著藥碗,正在試溫的陛下,才恍然大悟。
見人來了,寧倦將藥碗捧給陸清則,睇了眼范興言:“說說,朕離京后,都發生了什麼事。”
陸清則一大早被挖起來喝藥,腦子還沒開機,迷迷瞪瞪地捧著藥碗,聽他們說話。
范興言擔憂地偷偷瞅了幾眼陸清則,低頭回答寧倦的問題:“陛下離京之后,衛黨更加肆無忌憚,極為猖狂。”
“五軍營總兵樊煒當街縱馬傷人,幾位御史彈劾上諫,隔日,竟被拉到暗巷中毆打了一通!”
“左僉督御史陳大人忍無可忍怒斥衛鶴榮,被刑部無文書關押……”
范興言本來就是個細致的性子,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寧倦臉色淡淡地聽著。
范興言所說的,與他接到的密信中稟報的無二。
五品官員說關就關,衛黨這派頭,與當初禍亂朝綱的閹黨,快毫無二致了。
陸清則在旁邊艱難地把藥灌完了,含著蜜餞問:“衛鶴榮呢?”
說了那麼多,似乎都沒有衛鶴榮本人的動作。
江右出了這麼大的事,寧倦親臨到此,朝廷里必然很熱鬧,衛鶴榮發現自己被小皇帝擺了一道,吃了個大虧,也曉得潘敬民在他們手上了,居然沒反應麼?
范興言搖頭道:“江右事發后,衛鶴榮被指袒護潘敬民、私藏災情折子,衛鶴榮不否認也未承認,只是再沒有出頭,低調隱在衛府,對外稱病。”
江右一事,為寧倦收獲了民心,也動搖到了衛鶴榮。
想必衛鶴榮不會坐以待斃,只是以退為進罷了。
等回京后,還有場仗要打。
寧倦收回漫游而去的思緒,指尖輕點著榻上的桌案:“范大人,朕有一事交由你來處理。”
范興言肅容:“陛下請說,臣萬死不辭!”
“進城之時,你應當遠遠見過病患所。”寧倦的語氣很沉靜,銳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籠罩在范興言的面龐時,緩聲道,“原本監管病患所的人因失職,已于昨日被斬殺,如今病患所無人監管,你可敢前去?”
陸清則也正了正色,望向了范興言。
昨日小靳來報過病患所的情況后,寧倦就派人去處置監管病患所的官員揪出來拖行處斬了,如今病患所的管理方面還空著呢,這可不是小問題。
之前太過匆忙,用錯了人,此番必得選一個性格敦厚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