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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26章

  鄭垚面相狠惡,一身彪悍兇戾氣,內侍嚇得差點當場失禁,哆哆嗦嗦開口:“奴、奴婢,奉蜀王殿下的命令,來、來給陸太傅傳一句話。”

  “一字不漏地說出來。”寧倦淡淡道,“差一個字,多受一種刑。詔獄的刑審手段,你應該不想體驗個遍。”

  內侍的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了個干凈,恐懼之下,身下出現了一灘水漬。

  鄭垚惡心得夠嗆:“臟了陛下的眼!陛下,還是由屬下帶回去審出來吧,保管一字不差。”

  聽到這一句,內侍徹底嚇瘋了,邊磕頭邊結巴道:“蜀王殿下、殿下想對陸太傅說,說,別以為臉傷了,本王就會放過你,下次見面,你會跪在床上像條、像條母狗,求著本王……”

  最后那兩個字他實在是不敢說出來了。

  滿室寂靜,鄭垚嘴角一抽,頭皮發麻,都不敢看小皇帝的臉色了,屏息靜氣,當自己不存在。

  片晌,他才聽到寧倦極其壓抑的聲音:“押下去,割了舌頭,杖斃。”

  鄭垚如獲大赦,趕緊拎著人就下去了。

  寧倦面無表情地掏出匕首,“嚓”一聲,捅穿了旁邊的一疊糯米糕,連帶著底下的瓷盤,也咔嚓碎成了幾瓣。

  他握著匕首的手都在發抖,極力遏制著截殺寧琮的沖動。

  若非形勢不允許……下一次,他定要親手宰了寧琮。

  他不允許任何人侮辱陸清則,對他產生那種穢念。

  陸清則知道寧琮今日離京,喝下藥后,就趴在床上等著。

  直到天色沉沉,也沒人來騷擾。

  似乎是預料失誤了,這玩意莫非還當了個人?居然沒在離開前派個人來惡心他。

  不過能不被騷擾,自然最好。

  陸清則安心閉上眼,慢慢就有了點睡意,卻沒任由自己睡過去。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極為細微的聲響,有人躡手躡腳地進了屋,靠了進來。

  陸清則睜開眼,看著黑暗里一道小小的身影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探過來。

  沒等那只手伸到鼻下,陸清則先一步開了口:“別試了,你家太傅活得好好的。”

  床邊的小身影渾身一僵:“老師還沒睡嗎?”

  陸清則懶懶道:“等著你呢。”

  “老師知道我要來?”

  陸清則似笑非笑:“沒辦法,誰讓我這幾天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發現地毯上有一串花貓腳印呢。”

  從前天早上開始,他就注意到雪白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多了幾個黑乎乎的小腳丫,跟雪地上的小貓腳印似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留下的。

  ……這孩子似乎真的很擔心他半夜睡著睡著突然一下沒了,每晚都要來試試他還活著沒有。

  “怎麼不穿鞋?”陸清則伸手摸了摸這小崽子,好歹今天披上外袍了。

  寧倦小小聲:“我怕吵醒你。”

  陸清則啼笑皆非,勉強拉開被子一角:“既然這麼不放心,就同我睡吧。”

  反正寧倦是個男孩兒,跟他一起睡也沒什麼。

  小皇帝卻沒立刻爬上來,反而往后縮了縮:“老師等等我,我去洗洗腳!”

  說著怕陸清則反悔似的,轉頭就小跑出去了。

  沒一會兒,又噠噠噠抱著小枕頭回來了,把小枕頭往陸清則身邊一放,呲溜一下縮進被子里。

  陸清則看得好笑:“這麼想和我一起睡啊?”

  寧倦認真地嗯了聲:“老師身上香。”

  是那種浸入骨子里一般的,溫和沉靜的梅香,稍淡時清冷,稍濃時溫暖,只要嗅到這個氣息,就會讓他感到平靜。

  陸清則彈了下他的額頭,輕聲笑罵:“小兔崽子。”

  寧倦不以為逆,被陸清則這麼罵了,反而有些說不上的高興。

  陸清則肯定不會和陳小刀這樣吧。

  還是他同陸清則更親近!

  一到夜里,宮里就靜得像片死地。

  陸清則安靜了會兒,還是開了口:“果果,寧琮離京,我也該回府了。”

  原本還在暗戳戳往他懷里蹭的寧倦一怔,委屈了:“老師為什麼要急著走,是不喜歡和我待在一起嗎?”

  銀白的月色從窗外淌進來,微微映亮屋內,隱約能看到這孩子撒嬌的樣子,長睫濡濕,黑亮的眸子里泛著淚光,小嘴扁著,像只落了水,可憐兮兮望過來的小狗。

  小皇帝學習快,學撒嬌也快啊。

  可愛的東西讓人手欠,陸清則忍不住又掐了把他的臉,嘴上倒很無情:“這招沒用。”

  寧倦期期艾艾的:“宮里這麼大,老師以后就住在宮里不行嗎?”

  “不行。”陸清則原則分明,“我一介外臣,住在宮里像什麼話。”

  崇安帝死前賜死了一大片宮妃,但仍有零星幾個不受寵的,仍在深宮冷院里待著。

  要不是因為他是帝師,又受了傷,在朝堂上風評不錯,住在宮里這麼久,那群御史早把他罵死了。

  “可是……”寧倦很不甘心。

  陸清則受了傷,現在出宮修養的話,他肯定舍不得讓他再每天進宮為他講學的。

  以他的身份,又不能日日跑出宮去找陸清則。

  陸清則揉了把往他懷里蹭的小腦袋,毛茸茸的:“乖,聽話。”

  落在頭上的那只手雖不算寬厚有力,卻溫和而細致,帶著一股柔慈悲憫。

  寧倦拒絕不了。

  他低落地“嗯”了聲,聲音拖得很低很長,沾滿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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