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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8章

  咳完了陸清則差不多也沒氣了,虛弱地擺擺手:“也到午膳時間了,陛下先吃飯吧。”

  瘦巴巴的,一看就營養不良,得按時好好吃飯。

  午膳送上來,陸清則掃了眼南書房,除了長順,居然也沒人主動進來伺候,看得出宮人們確實不怎麼把小皇帝放心上。

  不過寧倦也不在意,他厭惡被人圍著。

  陸清則沒什麼胃口,往椅背后一靠,閉眼休息。

  寧倦忍不住問:“你不吃嗎?”

  陸清則淺擰著眉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嗓音低而壓:“咽不下去。”

  本就咳得嗓子疼,講課時針扎似的,停下來后,更是疼得吞咽一下都痛苦。

  寧倦不由自主地順著陸清則指的方向看去,淺淡的唇色因為劇烈的咳嗽泛著薄紅,和那張浮著淺淺冷汗的病氣容顏反差極大,所以也尤為顯眼。

  即使是一副病容,這人的容顏依舊極盛,掩不住的神清骨秀。

  他猛地回神,驚覺自己方才竟然在盯著陸清則的臉。

  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長成這樣?

  寧倦抿了抿唇,掃了眼長順:“叫小廚房煮碗大棗銀耳粥來。”

  陸清則眉梢略微一挑。

  小崽子的良心終于知道痛了?

  寧倦卻沒看他,小臉發著沉:“陸大人得空還是找張面具遮遮臉吧。”

  陸清則找到帕子擦了擦額心的汗,順便納悶地摸了把臉。

  臉怎麼了?

  病歪歪的礙著這小祖宗眼了?

  一天的課下來,陸清則幾乎失聲了,也沒贏得小皇帝多少的信任。

  寧倦就像只一直炸著毛的警惕幼獸,對一切都帶著提防,時不時還會露出小小的獠牙,意圖把接近自己的人嚇跑。

  這麼小的孩子,若是在現代,還是瘋玩的年紀呢。

  陸清則暗暗搖頭,給寧倦布置了功課,又把沒講完的《帝鑒圖說》留了下來。

  寧倦的臉上這才終于露出了一個帶有幾分孩子氣的真實笑容。

  小孩兒生得好看,笑起來就顯得尤其甜,跟一勺金黃濃稠的蜂蜜似的,可惜這笑意就像一捧雪,轉瞬就化了,快得像陸清則眼花了。

  他笑了笑:“明日臣也會準時進宮講學,陛下別忘了完成課業。”

  小皇帝也沒要送他的意思,昂著小腦袋略微一點:“下去吧。”

  陸清則沒麻煩長順帶路,獨自離開了乾清宮。

  走至半途,忽然被一隊侍衛攔住了,語氣還算客氣:“陸大人留步,請隨我們來。”

  宮里遭受大清洗時死傷無數,親軍都指揮使司彼時認閹黨叫干爹,清君側后,宮內就換成了五軍營的京衛與錦衣衛一同巡守,而五軍營指揮使與衛鶴榮素來交好。

  顯然是衛鶴榮要見他。

  陸清則早就料到了,一句話也沒問,跟著這隊侍衛走。

  見他這麼配合,對方也有點驚訝,不過沒多說什麼。

  走了會兒,到了文淵閣,這隊侍衛便不動了。

  陸清則做好了心理準備,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原著暴君前期最大的敵人衛鶴榮正坐在書案前。

  出乎意料的,這位反派中的反派看著像個白面書生,模樣并不奸猾,看著陸清則時,甚至帶著點笑意。

  唯有眼底不經意露出的絲絲陰冷,才昭顯了他的本色。

  陸清則不敢大意,行了一禮:“下官見過衛首輔。”

  “陸太傅何須多禮。”衛鶴榮打量了幾眼陸清則,“坐。

  陸清則站久了手腳冰涼,也沒客氣,拉過椅子就坐了下來。

  衛鶴榮面帶關切:“陸太傅身體可好些了?聽說今日太傅去給陛下講學了,如何?”

  陸清則心道,果然是來問這個的。

  他面上露出幾分遲疑,片刻后,從懷里講小皇帝之前默寫的那一篇《論語》遞給了衛鶴榮,微微嘆了口氣:“陛下……不怎麼坐得住,下官讓陛下對著書抄寫,抄了整整一下午才抄完這點……”

  衛鶴榮接過那張爬滿了互相打架的字的紙,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下。

  通篇的字亂七八糟的,筆畫凌亂,稚嫩笨拙,比起寫字,更像是照著畫的,許多構架稍微復雜一點的字,干脆就涂成了個墨團。

  陸清則垂著眼睫:“下官聽說陛下從前沒進過學堂,快十二歲了才開始學寫字,或許是還不適應吧。”

  涂成一團的字是他干的,為了不被衛鶴榮警惕,只能犧牲下小皇帝的口碑了。

  原本因小福子溺死而生出幾分懷疑的衛鶴榮一下就笑了,慢慢道:“陛下年紀尚小,縱然不好學,也莫要逼著他,孩童天性罷了。”

  陸清則臉露愁色,沒有應好與不好。

  衛鶴榮也不在意,這位年輕的狀元郎性格清正古板,直得甚至有些天真,不然也不會在閹黨勢大時冒死上諫,蠢了點,不過這副活不過三年的樣子,留著也不礙事。

  他隨意翻開本奏折,不再關注陸清則:“陸太傅辛苦,早點回去歇著吧。”

  這一關是過了。

  陸清則心里松了口氣,拱了拱手,慢吞吞地轉身離開。

  出了皇城,就看到陳小刀這社交牛逼癥又蹲在禁衛軍邊上拉家常。

  陸清則驚奇地發現,昨天那位禁衛軍統領還面無表情的,今天已經不由自主地被陳小刀給嘮進去了,在陳小刀看到陸清則停住話頭時,露出了一絲淡淡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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