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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4章

  但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冷宮里不受寵的皇子活得甚至不如下人,更何況他母妃得罪了皇后,寧倦能活到現在,對旁人的情緒感知尤為敏銳。

  他是老皇帝不得已的情況下封的儲君,從封太子到登基,前后不過十來天,匆忙得就像走個過場,如今衛鶴榮是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大權在手,更沒人在意他這個傀儡皇帝的死活。

  寧倦抿了抿唇,小臉發沉。

  他正出神,后面忽然傳來聲厲喝:“大膽,你想做什麼!”

  寧倦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一歪,眼看著就滑向了荷花池內,身后陡然一暖,他被人往后一抱,隨即貼來一股暖融融的氣息,似是梅香,還夾雜著幾絲苦澀的藥味。

  另一頭,跟著一起過來的小黃門死死抱住了意圖不軌的小福子,尖聲叫:“福公公,這可是你逼我的!”

  說著,悶頭一頭撞去,砰地一記頭槌,愣是把還在掙扎的小福子給砸暈乎了。

  陸清則抱起小皇帝時還有點詫異。

  按書里的發展,這孩子怎麼說也是十一二歲了吧,怎麼輕飄飄的?

  他一副病軀,抱在懷里居然也沒覺得太沉。

  對待一言不合成長路線就可能是暴君的小皇帝,陸清則秉承輕拿輕放原則,小心將他放下,半蹲下來,和聲道:“臣救駕來遲,陛下沒事吧?”

  寧倦回過頭,視線好似撞進了一片柔軟的春色中。

  趕到御花園見到躡手躡腳靠近寧倦的小福子時,本來疾步走了一路,已經沒了力氣的陸清則,最后幾步是用跑的。

  蒼白如紙的臉龐因為這個舉動浮上了幾絲潮紅,略淺的眼眸也水亮一片,喘息未勻,活像個琉璃做的脆弱美人燈。

  他氣質疏淡,偏生眼尾濃勾上翹,尾尖一點淚痣,硬生生在這副病容里勾勒出了一分艷色。

  寧倦僵了一下,后退幾步,謹慎地盯著他:“你是誰?”

  被打量的同時,陸清則也在打量他。

  面前這小孩兒瘦巴巴的,骨頭伶仃一小只,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的樣子,連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小奶膘也沒有,想必在宮里沒少吃苦。

  那張小臉生得倒是十分可愛,五官俊秀,玉雪團團,眼眸黑亮亮的,干凈漂亮得像個糯米糍,兩道細細的眉輕蹙著,叫人看了就心疼。

  注意到寧倦眼底明晃晃的不信任,陸清則有點無奈。

  小家伙正是最惶恐無助的時候,還得先獲取信任。

  趕得太急,喉嚨如火灼般,陸清則干咽了一下,語氣倒還是很舒緩:“臣是陸清則,先皇任命臣為您的太傅,前些日子在昏睡之中,還沒來得及見過陛下。”

  寧倦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這就是那個年輕的狀元郎?

  聽說衛鶴榮頗為惜才,派人與他接觸了數次,今日這一遭,會不會是衛鶴榮為了讓他信任陸清則安排的?

  兩人互相地試探打量著,那邊的小黃門又嗷了一聲:“陛、陛下,陸大人,咱能先處理下這個嗎!”

  小福子的勁道十分驚人,被發現后驚慌失措,想要逃走。

  小黃門拼死抱著他在地上滾了幾圈,臉都被撓花了。

  陸清則這才想起這位嗷嗷叫的背景音,望向在地上滾打的兩人:“陛下應當猜出來這是誰派的人了吧。”

  小皇帝長長的眼睫閃了閃,狐疑地迅速瞥了他一眼,板著臉沒吭聲。

  雖然寧倦是個沒有任何靠山,年齡尚小,曾經還在冷宮中渡過十幾年,沒有接受過帝王教育的皇帝,但衛鶴榮依舊對他帶有三分防備。

  今日寧倦被推進寒冷的池子里,無論是落下病根、發燒變傻還是因此而恐懼生根,都對衛鶴榮十分有利,就算是死了也無所謂。

  但問題是,縱然明晃晃地知道小福子是奉誰的命令而來,也不能和衛鶴榮撕破臉皮,目前無論是寧倦,還是陸清則,都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其他人就更別說了,滿朝文武,沒幾個把小皇帝放心上的。

  陸清則盯著終于被小黃門猛踹一腳肚子弓下腰被制住的小福子。

  他們不可能放小福子回去。

  今日若不是他來得及時,稍有不慎,寧倦都很有可能會溺亡——古代不比現代,醫療水平低,水里細菌多,小孩身體骨也弱,落水可不是鬧著玩的,死亡率極高。

  倘若不是落水,原著里暴君也不會在二十多歲就英年早逝。

  陸清則垂下眼,那雙眼睛春水般溫柔寧和,卻也蕩漾出幾分春水的微寒,緩緩道:“今日陛下不慎落水,小福子為了救您,溺亡在了池子里。”

  原本還懷著滿腔忐忑懷疑的寧倦微怔。

  陸清則抑制不住地又悶悶咳了幾聲,繼續說:“臣正好路過,見到了這一切。”

  他在表忠心?

  在人人都保留立場,不敢在衛鶴榮的陰影下有所傾斜的時候,這個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斷氣的狀元郎居然在向他表忠心?

  ……也是,敢在閹黨氣焰最盛時上諫,腦子一開始就不正常吧。

  寧倦不解地盯著他看了會兒,眼底涌動出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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