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夜闌接過來,摸索半天,才把箭卡在弦上。
“拉。”燕明庭低聲道。
趙夜闌抬起弓,但需要費些力氣才能拉開,試了幾次,有些吃力,胳膊開始打顫。忽然間,手背被溫熱的手掌覆上,包裹住他的手往后用力一拉。
“握好,直視前方,屏氣。”燕明庭在他耳旁低聲說。
趙夜闌凝神看向前方,靜默片刻,倏地聽見一聲異動。
“放。”
燕明庭話音剛落,他就松開手,箭“嗖”地一聲射了出去,隨后聽見一聲倒地的聲音。
趙夜闌眼睛微微一亮,沉聲問:“是什麼?”
“去看看就知道了。”燕明庭慢悠悠地騎著馬晃過去,彎腰將地上的箭撿起來,箭矢上插了一只野兔。
趙夜闌頓時有勁了,問:“還有野兔嗎?”
“有。”燕明庭重新教他如何使用發力。
“下次我自己來。”趙夜闌說。
“行。”
趙夜闌坐在馬上,按照他的指點重新挽弓,一聽見跑動的聲音,就慌亂地射了出去,結果野兔從眼前安然無恙地竄過,箭卻歪歪扭扭地射偏在不遠的地方。
“……”
燕明庭笑了一聲,趙夜闌回頭睨了他一眼,他馬上擺擺手:“沒事,你第一次肯定不會很順利。”
“不玩了。”趙夜闌冷下臉來。
“有羊,目標更大一些,方便射中。”
“哪里?”趙夜闌轉頭就四處張望,卻毫無所獲,知道自己被戲弄了,正要發火,燕明庭卻重新拉著他的手,將弓箭準備好,一起松開,遠處響起一道哀嘶的聲音。
趙夜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轉瞬間,兩人騎著馬走近,果然是一只羊。
“你怎麼知道是羊?”
“聽聲辨形。”燕明庭笑問,“怎麼樣,還玩不玩?”
趙夜闌沉默著沒說話,燕明庭卻突然騎著馬在林間狂奔起來。
他趕緊捉好馬鞍,聚精會神地看著前面的路,跑了幾圈后,他再次放松下來,感受到馳騁時的快感,嘴角不自覺掀起一絲弧度。
天色黑得很快,一點余光中,他瞥見一只奔跑的鹿,連忙喊道:“快,它在那里!”
“你來騎馬。”
“我?”趙夜闌正要推拒,對方卻已經將韁繩交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去拉弓了。
趙夜闌心跳得很快,馬正在疾馳,他不敢貿然停下來,于是只能緊張又忐忑地握住韁繩,喊道:“你快點,要摔下去了!”
耳邊倏地響起一聲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他余光瞥過去,看見那只鹿中了箭,下意識回過頭,欣喜地和燕明庭對視一眼。
誰知這時馬腳慌亂,開始顛簸了起來,前面兩只馬蹄忽然仰了起來,趙夜闌驚呼一聲,就往后面摔下去,盡管被燕明庭抱住,兩人還是一同摔下了馬。
在草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劫后余生的趙夜闌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整個人都被抱在懷里,動了一下,發現身上沒有什麼傷處,才推開燕明庭。
燕明庭輕笑一聲,翻個身在旁邊躺下,一動不動地看著上空。
趙夜闌大口喘著氣,躺了一會才恢復平靜,問:“你受傷了?”
“沒有。”燕明庭道。
“鹿射到了吧?”
“當然。”
趙夜闌轉過身,發覺對方的手還枕在他腦袋下面,剛去推他的手,后背就被他一巴掌按了下來,老老實實地躺著了。
他也無力再動彈,問道:“你剛剛為什麼把韁繩給我。”
“不知道,只是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燕明庭慵懶地翹起一條腿,哪里有半分受傷的樣子。
“喜歡什麼?”趙夜闌不解。
“騎馬、射獵。”
趙夜闌靜默半晌,沒有回答。
“所以你喜歡嗎?”燕明庭側過頭看著他,又問了他一遍。
趙夜闌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奈何眼下天色已黑,燕明庭沒看到他的動作,伸過手來摸著他的臉頰問:“你剛剛是點頭還是搖頭?”
趙夜闌一頓,拍開他的手:“喜歡,行了吧。”
世間男兒,誰不喜歡鮮衣怒馬,挽弓射大雁,又或是金榜題名,風華正當年呢?
偏偏他都做不到。
“那好辦啊。”燕明庭拍拍他的后背,“以后跟著我好好鍛煉身體,我教你騎馬射箭,來年狩獵你就能親自進來大展身手了。”
四周安靜得很,趙夜闌沉默地聽著他的話,仿佛能聽到他鮮活的心臟跳動聲,是令他羨慕的無比旺盛的生命力。
兩人在草地上躺了許久,直到趙夜闌打了個噴嚏,燕明庭才扶著他起來,轉身去將鹿身上的箭□□。
鹿還沒有咽氣,掙扎了一會,就晃晃悠悠地跑開了。
“回去吧。”燕明庭將他牽上馬,一同走出獵場。
“對了……”燕明庭欲言又止,斟酌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詢問,“皇上為何叫你夢亭?”
還是沒逃過這一個問題,趙夜闌垂眸,緩緩道:“夢亭,是我的表字。”
“當真?”
“嗯。”
燕明庭些微不滿:“皇上都知道你的表字,我卻不知道。”
“那你還不反省反省你自己?”趙夜闌倒打一耙。
“明明是你沒有告訴過我。”
“那你也沒告訴我啊,我又何必……”
“芳禮,我叫燕芳禮。”燕明庭打斷他的話。
“哦……”
“你就這反應啊?”
“不然呢?”
“叫兩聲來聽聽。”
“呵呵。”
回到將軍府后,覃管家看見兩人身上有些臟亂,擔憂道:“今日射獵沒出什麼事吧?”
“出大事了。”燕明庭端正嚴肅道,“夢亭小氣得很。”
“夢亭是誰?”覃管家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