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做噩夢了?”燕明庭拍了拍他的后背,才發覺整個后背都已經被汗水浸濕。
趙夜闌呼吸隨著他拍打的頻率漸漸平緩下來,眼神重新聚焦,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就翻身重新躺回去。
片刻后,手腕被人捏了一下,他側抬起頭,看見燕明庭不知從哪摸出一個紅色軟繩,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干什麼?”聲音有些啞。
“放心,這次還是活結,你要是覺得手腕不舒服,就隨時解開。”燕明庭給他展示了一下繩結,然后又將另一端繞在自己手腕上,重新躺回地上,“如果又做噩夢,或者睡不著的話,你扯一下繩子,我就會醒了。”
趙夜闌沉默地看著他。
房間復又回歸到沉靜黑暗,許是白日里睡多了,這會趙夜闌無論怎麼樣都難以入睡,在黑暗中望著屋頂良久,然后拉扯了一下繩子。
“這麼快就又做噩夢了?”
馬上響起燕明庭的聲音,只是細聽的話,能分辨出這聲音里有一絲軟綿,看來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我睡不著。”
“那怎麼辦?”
“你把我打暈吧。”
“我從未聽過這種要求。”
“快點,明日還要上朝。”趙夜闌說,“這次我不報復你就是了。”
“那也不能啊,你這身子還真不一定能承受我一擊,萬一打出個好歹來,我不就成殺人兇手了?”燕明庭笑了笑,“要不,我給你講故事吧?小時候我睡不著,我娘就會給我講故事。”
“幼稚。”趙夜闌嗤之以鼻。
一刻鐘后,趙夜闌又扯了扯燕明庭的繩子,冷聲道:“故事呢?”
燕明庭無奈睜開眼,清了清嗓子:“江南有一王姓家人,富可敵國,可唯一的兒子遲遲沒有成婚,讓老夫人很是頭疼,特意挑了幾個適配的女子,有知書達理的知府之女,還有從小習武的青梅,偏偏王公子看上了家里的燒火丫頭。
”
“為什麼會看上她?”趙夜闌不解。
“因為那女子不畏強權,雖出身貧賤,但貌美如花,也是唯一敢在他身上放火的人,這火燒在他身,也燒在他心。”
“……”趙夜闌扯起枕頭就砸了過去,“你行軍打仗還不忘揣點話本子看?”
燕明庭笑出了聲:“你不想知道結局嗎?”
“無非就是不顧家人阻攔,世俗的眼光,執意迎娶了出身卑微的燒火丫頭。”
“錯,王公子他……被燒死了。倒是那知府小姐和青梅惺惺相惜,互生憐愛之心,一起去游歷江湖了。”燕明庭樂呵呵地說。
“……”
趙夜闌翻身睡覺,手腕上繃著一點力,他摸了摸繩子,沒有去解開,閉上眼時竟沒有再見到夢中的場景。
但后半夜依然做了個噩夢,夢到了那個公子被燒死的模樣。
第13章
天色還未亮,聽見門外有腳步聲,趙夜闌就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實,一點聲音就能輕易將他吵醒,起來后第一件事就是一腳踩在燕明庭身上去:“滾起來。”
燕明庭三兩下站起來,身形矯健地到了門口,問道:“誰?”
“是我,小高。”高檀敲了敲門,“大人,今天去上朝嗎?”
“去。”趙夜闌應了一聲。
已經接連好多日沒去早朝,若是再不去,那些人只怕是以為他死了。
高檀推門進來為他穿朝服,紫色官服妥帖上身,特地被熏香繚過后有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氣,衣袍上繡有展翅欲飛的仙鶴,金玉帶勾勒出腰線,腰間再掛上金魚袋。
燕明庭在回京后也曾上過幾次早朝,但是放眼望去,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能將朝服穿出這般凜然出塵的氣質。
他不禁多看了幾眼,然后才去換自己的衣服。
燕明庭和趙夜闌的官服極為相似,同樣是象征尊貴榮華的紫色,只是武將的衣袍上繡的是猛虎,可以帶佩劍上朝,尋常武將只能佩戴一把,但大將軍卻是可以佩兩把的。
他隨意挑選了兩把劍佩上,出門的時候跟趙夜闌感慨道:“可惜了我那把好劍,竟然被你輸在賭坊了。”
趙夜闌扯了扯嘴角,坐進轎子,燕明庭卻站外面勸道:“這麼點路程,就走過去吧,正好練練你的身子骨。”
“起轎。”趙夜闌無情地放下簾子,任他自己在外面刮著冷風獨自行走。
到了宮門外,碰見了不少同僚,有熱情的主動寒暄道:“大將軍幾日不見,越發精神了。”
燕明庭與他笑了笑。
一旁的轎子停下,趙夜闌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徑自往殿門內走去。
那同僚尷尬了一瞬,馬上找了個借口告辭,灰溜溜地從另一邊進去。
“剛剛那人是誰呀?”燕明庭快步追上趙夜闌,低聲問了一句。
“內寺伯,區區七品。”趙夜闌不咸不淡地說,“擅溜須拍馬。”
燕明庭低聲笑了笑:“那趙大人你呢,擅什麼?”
趙夜闌側頭看著他,冷聲道:“你想知道的話,大可來試試。”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燕明庭忽然抬手。
趙夜闌下意識想格擋,誰知對方的手卻是放在自己肩上,將自己往里面的位子拉了一些,險些靠在他的身上。
“你做什麼!”趙夜闌咬牙道。
“有人在看著我們。”燕明庭目視前方道,他才回朝沒多久,很多人都還沒認全,但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卻還是能察覺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