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給太子寫奏本進言;另一組玩起了文官常用的把戲,跪在勤政殿門口,號稱不得太子召見就一直跪下去。
宮里亂成了一鍋粥,顧大將軍府上卻是一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景象。
荷風送香,竹露清響。池塘邊兩把涼椅,涼椅后頭立著遮陽棚。林清羽來給顧扶洲送藥時,顧扶洲正手持一把釣竿,躺在涼椅上釣魚,手旁放著剛從井水里撈出來的冰鎮紅提,優哉游哉,好不愜意。
“林太醫。”顧扶洲拿走另一把躺椅上的草帽,“路上很熱吧,快坐下來吃水果。”
林清羽看著紅提上晶瑩剔透的水珠,捻起一顆,道:“我那短命的丈夫,和將軍一樣,酷愛在夏日吃冰鎮的東西。”
顧扶洲咀嚼的腮幫停住。
林清羽假裝沒看見,又道:“可惜他身體孱弱,吃不得冰。去年貪嘴多吃了幾個紅提,便一病不起,險些丟了性命。”
顧扶洲低笑了聲:“這……有點慘啊。”
“若有來世,他有一具康健的軀體,也不知會不會在夏日多吃幾個冰鎮紅提解解饞。”
“那想必是會的。”顧扶洲道,“都說越缺什麼,就越想要什麼。說不定他轉世輪回后,就去吃了以前那些他吃不了的東西,最后吃到撐。”
如此,他好像明白顧扶洲為何非要他看他舉石鎖了。
……傻。
林清羽看顧扶洲一口一個紅提吃個不停,道:“夜間吃水果易胖。顧大將軍今天練功的時間要加倍。”
顧扶洲一聽這話就有點萎:“我在練。釣魚,也是一種運動。”
“你動了麼。”
顧扶洲轉了轉手腕:“我動了。”
林清羽警告道:“三十歲的人不比少年,稍微不控制,就會發胖。
以大將軍的身形,若這一身肌肉變成了肥肉,就不怕日后娶不到夫人麼。”
顧扶洲沉默許久,以手掩面,痛苦道:“林太醫別說了。我待會就去舉鐵。”
兩人說話間,魚竿晃動了起來。顧扶洲眼眸一亮,熟練地拉竿提竿。“我以前我不理解我父親為什麼那麼喜歡釣魚,我現在突然就明白了。”顧扶洲感嘆,“這不比蹴鞠馬球什麼的好玩多了,還不會累。”
林清羽問:“將軍自幼無父無母,又哪來的父親。”
顧扶洲笑得高深莫測:“你說呢。”
林清羽淡淡道:“我不說。”
“那當然是我的義父,你的父親。”
林清羽配合點頭:“我父親確實喜歡釣魚。”
林清羽看著顧扶洲費了半天功夫釣起一個小泥鰍,起身告辭:“等將軍了卻諸多事宜,可來我府上祭拜我的亡夫。”
顧扶洲眼睛比有魚上鉤時還要亮:“好。”
武將鬧了兩天,蕭琤還未松口。可見,日后他定是一個唯我獨尊,圣斷獨裁的君主。此事已經脫離了撤不撤顧扶洲身邊暗衛的問題,成了朝中所有武將的事。蕭琤還只是太子就敢做得這麼狠決,日后登基了他們武將哪還有好果子吃。
林清羽遠遠地路過勤政殿,看到門口圍了一大群人,竟有幾分逼宮的架勢。蕭琤再如何強硬,也撐不了多久了。
當值結束,林清羽直接去了太醫署。自從他父親被貶,顧扶洲被查,太醫院不少人看他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微妙起來。以前他們只是私下議論,現在當著他的面就會大聲議論。好在他們還沒膽子做些什麼,林清羽只當他們不存在。
在南疆神醫的教導下,林清羽已經開始練一些簡單的蠱。他在千草堂待到深夜,突然聽到藥柜拉開的聲音,隱約猜到了是誰。他拿著燭臺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
“沈侍衛。”
沈淮識見到他,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后,視線飄忽:“林太醫。”
林清羽上下打量他:“你又受傷了?”
沈淮識臉上透著古怪:“沒有。”
“沒有你來千草堂做什麼。”
對天機營暗衛來說,受傷是家常便飯。沈淮識的任務大多需要暗中進行,有時不便看太醫,就會自己來太醫署拿些治外傷的藥。話雖如此,能自由出入太醫署的暗衛除了沈淮識,林清羽也不知道旁人。據說,這是太子給他的特權。
沈淮識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林清羽在他面前攤開手:“拿出來。”
沈淮識:“……”
說來也怪,林清羽明明只是個太醫,身上又沒武功傍身,連他一掌都受不住。可站在他面前,被他冷刃一般的目光注視著,他竟默默地把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小罐藥膏。林清羽只一聞,便知這藥膏要用在何處。
林清羽走上前,扯開沈淮識的衣領,見他鎖骨上布滿紅印,寒聲道:“他在床上都對你這麼粗暴?”
沈淮識后退兩步,捂住脖子,漲紅了臉:“林太醫……!”
“你過來。”林清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從醫箱中拿出一根銀針,“手給我。”
沈淮識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林清羽將銀針刺破沈淮識的指尖,鮮紅的血流入蠱盤。林清羽觀察了片刻,驚訝道:“你竟然沒有中蠱。”
沈淮識問:“林太醫為何會覺得我中蠱了?”
“太子如此對你,你仍對太子死心塌地,情深義重。
除了身中癡情蠱,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沈淮識面露苦笑:“林太醫,你為何總是……瞧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