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191章

  皇帝怒道:“夠了!朕不想再聽了!究竟是那傳信的一時情急,沖進殿來,還是有人特意留心放了他進來?宗山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有人特地授意了,叫他這樣傳訊,甚至你究竟是真的的確如此無能,辦不好君父交代給你的差事,還是有意為之、居心叵測!朕今日都不想再追究了,你給朕滾出去,滾出你母后的芷陽宮去,朕不想看見你!”

  裴昭臨從未見過皇父發這麼大的火,頭叩到一半,聽到最后一句,才又呆呆的抬起頭來,腦子里嗡嗡作響,一時幾乎感覺天都要塌了。

  站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元甫陳國舅,卻忽然不咸不淡來了句:“十二衛畢竟還是隸屬京畿五司的,如今二殿下得了京畿禁軍職司,一時大權在握,少年人不更事,拿錯了主意,辦岔了差事,也是情理之中,陛下不必太過苛責于殿下了。”

  陳元甫這話,看似是在替裴昭臨說好話,可話里卻處處埋著的都是坑,裴昭臨心知自己的舅舅管著洛陵、承河二處鎮守大營,已是手握了朝廷一半多的軍權,所以當初皇父竟然不生猜忌之心,還肯將十二衛交由他打理,才格外叫裴昭臨雀躍,君父這般信任,此舉豈不是有言外之意?

  可那是有多雀躍,現在聽了陳國舅這話便有多毛骨悚然,這個不安好心的老狐貍,說的看似是好話,卻字字都是誅心之言,話里話外豈不都是在暗示他外家聞家既得了大半兵權、又得了京畿禁軍職司,他生了不臣之心,這才要叫人驚害太子的姨母——如今的皇后娘娘?

  可他卻敢發誓,他絕無此心啊!

  裴昭臨一時感覺又憋悶又委屈,可卻偏偏又找不出什麼話為自己開脫,方才君父又動了那麼大的肝火,他如今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直如四面楚歌。

  正此刻,殿外忽然傳來一個女子聲音。

  “陛下!臨兒也是無心之言,無心之失,這孩子素來一根筋,性子單純,哪里就想得了那麼多?又能有那般狠毒的心思,陛下可萬不要誤會臨兒了啊!”

  來人是個穿著鵝黃色宮裙、身姿高挑、四十歲上下的美婦,她生的濃眉大眼、五官英氣,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聞貴妃。

  聞貴妃身后又跟了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皆是風塵仆仆,正是剛剛回宮往陳皇后宮里來,便撞上了正好往芷陽宮來的聞貴妃的賀顧與裴昭珩二人了。

  皇帝看見聞貴妃,先是蹙了蹙眉,道:“你怎麼來了?”

  繼而又看到了她身后的三皇子和駙馬,愣了愣才道:“珩兒,你怎麼也回來了?”

  二人行過了禮,裴昭珩才道:“江洛的差事交代完了,兒臣本想趕著回來陪父皇母后過年,只是來的遲了,母后她……”

  正此時,內殿那給皇后看診的老太醫卻走了出來,眾人見他出來俱是面色一振,紛紛圍了上去,皇帝更是立刻疾聲問道:“皇后如何了?”

  老太醫嘆了口氣,把藥箱往旁邊地上一放,便作勢要跪下磕頭,皇帝連忙扶住他急道:“你跪什麼,太醫倒是說啊,皇后如何了?”

  老太醫被皇帝扶著沒跪下去,只得拱手搖了搖頭慚道:“老臣無能,皇后娘娘的身子本就有些舊疾,底子也弱,平日最忌驚悸憂思,若能好好養著,也不是不能慢慢好轉,可觀娘娘脈象,近日俱是郁結于心、憂思過度,本就于鳳體有傷,昨日又受了大驚嚇,一時昏厥過去,便叫寒邪侵體,這才高燒不退,囈語連連。

  皇帝聽得著急,連忙道:“那要如何是好,要施針還是要吃藥,文太醫倒是想個主意啊!”

  文太醫連連擺手,道:“這一遭來的大,如今藥已是灌不下去的,便是施針,也只能稍稍緩解一二,但娘娘挺不挺的過來,這燒退不退的下去,何時醒來,那都只能看娘娘自己了,老臣也是束手無策啊。”

  皇帝怒道:“什麼叫看阿蓉自己,那若是她挺不過來,又會如何?文太醫不是也在宮中行醫幾十年了嗎,怎麼就束手無策了呢?難道卿的意思,是要叫皇后自生自滅不成!”

  文太醫道:“若是挺不過來,高燒久久不退,便是運氣好,保得住性命,腦子卻也多半要不好了……老臣……老臣無能啊,老臣對不起陛下,實在是想不出辦法來……”

  這老太醫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他那張老臉上,無奈也有、無力也有,唯獨沒有害怕,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治不了就是治不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隨便皇帝處置的模樣,

  賀顧:“……”

  他可算明白了,不要臉大概就是這老頭兒,能在宮中行醫幾十年,還能活到這個年紀的原因了。

  賀顧轉目看了看三殿下神色,果然見他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

  回京路上,蘭疏與三殿下已經將當年他為何要男扮女裝、又是如何從三皇子成了長公主的事,細細跟他說了一遍。

  當年真正的長公主——三殿下的孿生親姐姐夭折了,陳皇后還是淳惠皇貴妃,初為人母,便遭了喪女之痛,一時悲悸交加,連續三日水米不進,抱著長公主的尸體久久不撒手,更不許芷陽宮的宮人傳出去一點風聲,后來驚動了皇帝,她便拔了頭上發簪抵著喉嚨以命相脅,死也不讓別人帶走她的女兒,她像是一只警惕的、受驚的母獸、嚎叫、嘶吼、發著瘋,誓要捍衛她可憐的幼崽,盡管那幼崽的身體已經一片冰涼,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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