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眼尾染著戾氣,從牙縫里陰鷙地擠出一句,“你再給我說一遍!”
蘇云景涼涼一笑,“就這種爹,只有傻逼才上趕著。”
他話音剛落,許淮捏著拳就掄了過來。
蘇云景其實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很少跟人起爭執。
但這兩天,因為傅寒舟的事一直憋著口氣,許淮真是趕槍口上了。
臉上挨了一拳,蘇云景立刻反擊了回去。
兩個人扭打到了一塊。
蘇云景不想那麼早回家,一直磨蹭到六點四十才走出校門。
這個時候大部分學生都走了,零星有幾個學生從學校出來。
見校門口有人在打架,三五個人停下來看熱鬧。
好一會兒保安亭的人聽到動靜,走出倆保安,厲聲呵斥。
“你們倆干什麼呢?給我住手!”
這聲斥責讓蘇云景快速冷靜了下來,他一腳踹開了許淮,拎著單肩包狂奔。
許淮不是南中的學生,他被抓住了不會有什麼事。
但要是蘇云景被逮了,那就麻煩了。
跑出去很遠之后,蘇云景才停下來,扶著膝大口喘氣。
路過的行人頻頻朝他看。
緊迫感沒了,蘇云景才感覺脖子火辣辣的疼,他抬手一摸,沾了一手的血。
剛才打架的時候,許淮不知道手里拿著什麼東西,在蘇云景耳后劃出一道一寸長的血口。
殷紅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流,灌了蘇云景一脖子血。
蘇云景捂著脖子,就近去了一家診所。
傷口倒是不深,診所醫生也沒給他縫針,只是上了點藥,就用紗布包起來了。
除了脖子那道小傷口,被許淮撲倒摁在地上時,胳膊肘跟后腰都磨破了皮。
顴骨和眼角也有淤青。
許淮也沒討到什麼便宜,蘇云景把他揍破相了。
都不是什麼要緊的傷,醫生給他拿了點消炎藥口服。
打完架,蘇云景就有點后悔了。
這要怎麼回家?
蘇云景給聞燕來打了個電話,想看看她在不在家。
從私人小島回來后,聞燕來找他談過一次。
聞燕來似乎還沒有想好怎麼溝通,她只是想確定蘇云景的態度。
所以那次他們倆沒有深談,聞燕來也沒談當年那段感情。
這通電話打過去,蘇云景明顯能感覺出聞燕來的局促跟尷尬。
好在聞燕來不在家里。
這兩天她很忙,忙著找許弘文算賬,忙著壓下私生子的傳聞,還要處理跟沈年蘊的關系。
其實這些事加起來,都不如聞辭重要。
但在心里越是分量重,她越是不知道怎麼面對。
一直拖到了今天,還是不敢跟蘇云景坦白過去。
知道聞燕來不在家,蘇云景也就安心回去了。
幸虧她不在,要不然蘇云景真不知道,頂著這一臉傷怎麼跟聞燕來解釋。
-
回到家時,他們已經吃了晚飯,傭人正在打掃餐廳。
蘇云景沒打擾任何人,悄然上了樓。
在二樓的走廊,很巧地撞上了從房間出來的傅寒舟。
蘇云景半邊臉掛了彩,青紫交加。
原本挺括的白襯衫也到處都是褶皺,衣領有大片干涸的血跡。
修長的側頸被一塊方形紗布包裹。
從領口隱約看見,鎖骨窩沾了不少血。
傅寒舟的目光頓了頓。
蘇云景看見傅寒舟,也沒心情打招呼,跟他錯身而過,回了自己的房間。
很久沒有打架了,全身上下的骨頭跟散了架似的。
蘇云景捏了捏眉心,身心俱疲。
現在他跟傅寒舟鬧成這樣,也不知道以后是個什麼走向。
哎。
-
傅寒舟晚上總是睡不好,不是做噩夢,就是會出現各式各樣的幻覺。
這十年來一直如此。
白天人多吵鬧的地方,他反而能睡著。
今晚他又做夢了。
夢見他跟蘇云景第一次過生日的場景。
夢里他們倆剛吹了生日蠟燭,傅寒舟就莫名其妙被鎖進了孤兒院。
隔著一道鐵柵欄,傅寒舟喊著蘇云景的名字,想讓他帶他回去一塊切蛋糕。
但他喊了很長時間,也沒把蘇云景喊過來,反而引來了一大群有著丑陋口器的蟲子。
傅寒舟從夢里驚醒,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
自從那個女人死后,在哪兒生活對傅寒舟來說其實都一樣。
他第一次感覺孤兒院是個牢籠時,就是他們過生日那天,蘇云景把他送回去。
傅寒舟在柵欄里面,蘇云景在柵欄外面。
他這天過的很開心,吃了人生中第一塊蛋糕,過了人生中第一個生日。
蘇云景給他洗了頭發,他還穿上了宋文倩買的新衣服,脖子上裹著蘇云景送他的圍脖。
結果他又把他送回了孤兒院。
在那個黑漆漆的寒冷夜里,他看著逐漸遠去的蘇云景,站在孤兒院的柵欄里,幾乎是卑微的在心里哀求著。
“把我帶回去吧。”
蘇云景似乎聽到了他的哀求,竟然轉身看向他。
那一刻傅寒舟是驚喜的。
但他走過來,只是給了他一顆糖,讓他早點回去睡覺。
傅寒舟很失望,卻還是聽話了。
后來沈年蘊找了過來,他聽見蘇云景親口承認,他是想收養他的,傅寒舟才終于安心了。
同時也下決心跟沈年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