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帶了幾個朋友過來, 最近可能會常常住在這兒。”
“不用了, 吃飯我可以自己解決, 讓萍姨有時間來幫忙打掃下就可以了。”
電話那頭的人是江知海的母親林彩,可他的語氣卻始終帶著禮貌的疏離, 似乎并沒有多少尋常母子間該有的親昵,甚至,就連這段時間以來他跟趙旭凱周迪之間的親近也比不過。
不過他們總共也沒有說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顧洋還在兀自慌亂著, 窘迫地縮在一旁的沙發里,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看江知海的視線又一次移向自己,他下意識地想找點兒話題,打破眼前這凝滯的氣氛:“阿姨打來的嗎?”
“是啊,今天打電話讓她找人幫忙收拾一下,她問問我情況。”江知海點頭承認。
“你們感情還挺好。”問完這句話,顧洋頓時想把自己舌頭切下來。
聽了剛才江知海那像是跟許久不見的遠方親戚寒暄一樣的通話,他到底是怎麼想到說這種話的?
怕不是腦子有坑!
顧洋懊惱地朝江知海看去,誰知對方看到他這副緊張的模樣,反而有些失笑。
“你不用緊張,我跟我媽的關系還好。”江知海猶豫了下,找著合適的語言描述,“只是從小待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所以不是很親密,但她其實很想對我好,我知道的。”
說到這里,他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調侃起來:“我上次不是還跟你說了嗎,她還想要我繼承她的家產呢。”
江知海說這些話時神態還算輕松,顧洋也明白他所言非虛。
顧洋還記得上一次無意中聊到他母親時,江知海的失態。
他雖然看了這麼久的游泳比賽,但對于江知海的家庭情況還真是所知甚少,很明顯,他像別人一樣,都誤會了江知海跟江巖夫人之間的真正關系。
江知海口中的母親,也應該是另有其人。
見他臉色有變,江知海明白他是想起了那次的不愉快。
令顧洋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主動提起:“李秋慈不是我媽,在我八歲的時候,江巖就跟我媽離婚了。”
雖說顧洋早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但聽江知海親口說起這種隱私,他心頭還是涌起些說不清的滋味,能窺探到江知海心中不為他人知的一面,他當然是欣喜的,但是這欣喜中同時也伴隨著一種微妙的赧然。
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好奇太過明顯,才讓江知海不得不跟他述說起這些從沒對外人說過的話。
“抱歉……”他下意識地道歉。
江知海搖搖頭:“江巖這個人,道貌岸然,心思歹毒,明明背叛家庭的人是他,卻還是能心安理得地把一切都推到我媽身上,他跟李秋慈倒成了情真意切的神仙眷侶。”
江知海嘲諷地笑了笑。
他口中所說的事,顧洋倒是聽說過的。
李秋慈原本也是羅省泳界一號響當當的人物,而且確實是進過國家隊拿過獎的,顧洋雖說沒有刻意打聽過什麼八卦,卻也看過不少吹捧她與江巖伉儷情深的采訪稿子跟節目,兩人的口徑一致,原本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在江巖被情所傷之后,善良的李秋慈時時安慰,日久生情,后來還為了他早早退役,嫁做人婦,被傳為泳界的一段佳話。
但其中卻鮮少提起那一段所謂情傷其實是一段年歲不短的婚姻,而李秋慈每次提起江知海,口氣也都驕傲親昵得讓人根本看不出那不是她親兒子。
“這房子里的泳池,也是我媽讓江巖親自找人來挖的,不然她連跟自己兒子相聚的機會都得不到。”江知海嘴角的嘲諷更深。
可是在這嘲諷之外,顧洋卻仿佛聽見了一個孩子無數個日日夜夜累積起來的如山如海的委屈。
他母親不能與兒子相聚,相對的,江知海也一樣見不到自己的母親,父母離婚的時候他才八歲,而他跟江巖的關系又如此僵硬,很難想象,他一個人到底是如何在那個自己并不喜歡的地方長大的。
怪不得以前幾乎從來都沒有見他笑過。
顧洋原本只以為長得帥的人就是這樣喜歡耍酷,現在才明白,自己這認知有多麼淺薄。
如果整天生活在幸福的氛圍中,又有誰會為了耍酷而整天繃著一張臉呢?
顧洋有心安慰,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海哥……”顧洋不自覺地往前傾了傾身子,離江知海更近了些。
而下一刻,池南卻踉踉蹌蹌在廚房竄了出來,差點兒摔倒在地。
客廳里的倆人不約而同地朝著他看去,只見池南滿臉通紅,像是剛經歷了什麼不可名狀的桃色事件。
池南堪堪將身子站定,抬眼看到他們打量的目光,似乎更為窘迫。
是騁也跟著從廚房里探出頭來,那滿面春風的樣子跟池南狀態完全不同。
他舉著鍋鏟,對著他們示意了下:“飯做好了,來端菜。
”
池南也強裝鎮定,附和地對著他們點點頭:“沒錯,來端菜,我就是出來叫你們的,不小心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