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師一邊嘟囔一邊將夾子塞進陳冬闌手里,再將他往換衣間里推。
換衣間沒鎖門,女老師推得又猛,陳冬闌幾乎是趴在門上撞進去的。
室內,正提著褲子等人來幫忙的袁淵驚訝地看著他,空出一只手扶過來:“陳冬闌?”
陳冬闌趕緊自己站穩,一把關上門,再鎖好,出示自己手上的夾子自證清白:“老師讓我來幫你夾一下……褲子。”
“她居然抓到你幫忙?那麻煩你了。”袁淵很配合地背過身去。
陳冬闌緊張地做了吞咽的動作。倒不是有口水,而是嗓子太干了,非得要咽一咽才能正常說話。
“大概縮兩到三厘米就好。要不是這個褲子這麼浮夸,就可以直接用皮帶了。”袁淵見陳冬闌遲遲不動作,給出了指導。
“好……好的。”陳冬闌伸手,拽緊了袁淵的褲子,另一只手顫顫抖抖地往上別夾子。難怪褲子腰圍會大,大概是太喜歡鍛煉了,袁淵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臀,腰線有一個陳冬闌說不出,卻覺得特別好看的弧線。
“大概是這樣嗎?”
“差不多,只要在舞臺上不要掉下來就好了。”袁淵笑起來。
陳冬闌也無聲地笑了笑,手漸漸不抖了。
藝術節開始后,陳冬闌在后臺看著袁淵主持,在這里他能看到舞臺夸張的燈光下袁淵的側臉,以及有些藏在背后和搭檔交流的小動作。
當天晚上回家后,陳冬闌做了一夜的夢。夢里反反復復都是袁淵在燈光下的笑容,還有換衣間里有點昏暗的燈光。
試衣間里,袁淵腰部的皮膚偏橙色,看起來好像溫度很高。
陳冬闌把手貼上去,果然有點燙,燙得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一直出汗,甚至無意識地打滾,在天還黑的時候就驚醒過來。
他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可是呼吸久久都平緩不下來。苦苦捱了半個小時,汗幾乎要把枕頭浸濕了,他才忍無可忍翻身下床去洗手間。
沖澡無果后,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撫慰了自己。
那是陳冬闌長那麼大第一次自慰。
高三。陳冬闌不要命一樣的努力。
他有了目標,那就是和袁淵考到同一所大學。陳冬闌發現自己沒法想象袁淵不在身邊的日子。
袁淵的學習很好,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是考不到一個學校的,這讓陳冬闌倍感壓力。
那一年的夏天陰雨密布,總是黑壓壓的悶熱天氣,不時下點傾盆大雨,更多是綿綿的細雨,打傘麻煩,可不打也煩心。
因為時間緊,陳冬闌中午從來都不回家吃飯,臨考時袁淵也不回家了。
兩人的教室在不同樓層,陳冬闌常常會跑下樓去,在樹底下仰頭看袁淵教室外的那條走廊,如果他恰巧在課間和午休走出來透氣,陳冬闌就能看見他了。
這天,午后的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學生們都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哀嚎。
就在大家要受不了了的時候,“嘩”的一聲,水氣撲面而來,降下了這個學期最大的一次雨。
雨水從窗外濺到桌子上,打濕了書本和卷子,靠窗的同學紛紛把窗關上。
“陳冬闌,現在有空嗎?幫忙送一下試卷吧,樓下的。”班長突然招呼陳冬闌,“上次你說的,有什麼要往樓下跑腿的事情就交給你,還算數吧?”
陳冬闌點了點頭。
他抱著試卷走到樓下,路過了袁淵的教室。機會只有一個教室的距離。陳冬闌讓自己的腳步盡可能慢下來。
袁淵伏在桌上睡覺。陳冬闌用余光觀察到這一點后才敢把腦袋轉過去。
袁淵的座位在教室另一側的窗邊,陳冬闌的視線需要穿過整個教室,艱難地避過幾個同學的腦袋才能將袁淵看個仔細。他這才發現袁淵沒有關窗。
應該是睡前貪涼,他趴得格外湊近窗戶,好像頗為享受這股涼意。雖然看不到,但陳冬闌下意識覺得有很多雨點砸在袁淵身上,甚至已經打濕了他的頭發。
那一瞬間涌上來的,大概是積攢了很多年的勇氣。血液充滿了腦袋,以至于思維都遲鈍了。
抬起腳,他沖進除袁淵以外沒有一個熟人的班級,啪一聲把手里的卷子扔在講臺上,幾步走到袁淵的座位前,輕聲且緩慢地關上了窗。
這一系列的動作里,他的視線只敢在袁淵安靜的睡眼上停留片刻。
抱走試卷走出這個陌生班級的時候,陳冬闌的手一直在抖。在被忙碌和疲憊占據的高三班級中,沒人會在意他這個舉動,也沒人會記得。
只有他一旦回憶起來,心跳仍是劇烈。
高考的最后一天也下了雨,雨勢不大,恰到好處地讓天氣變得涼爽了起來。
沒有人來接陳冬闌。因為弟弟的學業也恰好到了出國的時機,在考前一周媽媽和叔叔帶他去了國外的學校。他們安排陳冬闌住在學校五分鐘路程以內的地方,讓一個阿姨照顧他的起居。
新的暫居地讓陳冬闌不習慣,阿姨做的飯菜也讓陳冬闌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