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里吃飯睡覺,機械性地重復著每一天。
他還以為,他再也沒有家了。
袁淵毫不在意:“就吃面條也不錯。”
陳冬闌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還是在外面吃吧,我請客……可以嗎?”
如果要他給袁淵做一頓闊別已久的晚餐,那絕對不可以只有面條。他要做的比任何一次都要豐盛,才足以疏解他想要為袁淵做點什麼的心情。
袁淵再一次允許他呆在他身邊,陳冬闌只想把最好的捧到他面前。
袁淵擰了擰眉:“你既然想做什麼都要再詢問我,那為什麼不直接聽我的?”
陳冬闌一愣,以為他不愿意:“那就直接聽你的,我們煮面條。”
“……”
袁淵郁結。
他的意思是陳冬闌不必再事事詢問他。
他不用一直妥協,袁淵也可以為他妥協。
怎麼就這麼笨?
最后,陳冬闌從自己屋里抱了兩個鍋,趕在超市關門之前買了一盒雞蛋,拿了把不新鮮的蔥和一根不新鮮的黃瓜,去之前合租的房子里煮面條。
進到房子里面時,陳冬闌的心顫了顫。
他慶幸自己當時走得足夠快,足夠迷糊,足夠忙亂。一旦他多留幾分鐘,甚至腦子稍微清醒一點,就會舍不得走了。
屋子里頭稍亂。袁淵并非是一個不愛好整潔的人,反之他很樂于收拾自己,也樂于收拾周邊。只是工作忙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在沒理清楚思緒之前,屋子再臟亂他都不會管。
陳冬闌在的時候,除了袁淵的房間不會輕易進去,每天都會打掃和整理。
他打開冰箱,希望看到有別的食材 ,但是沒有,除了水就只有一小瓶沒開封的紅酒。
袁淵酒量不差,但是并不好此道,從不在家里喝酒。起碼他們同住的這三年,袁淵從沒往家里買過酒。
袁淵也走過來看冰箱,見陳冬闌的視線久久停留在酒瓶上,說:“這是于霖送的。你想喝?”
陳冬闌趕緊搖頭:“不是……只是好奇。”
只是擔心這里會有其他人呆過的痕跡,擔心這里有別人的物品。
好在袁淵也只是問一句,并沒有要用紅酒配面條的意思。
面條煮出來很樸素,上面撒上蔥花和黃瓜絲,旁邊臥一個荷包蛋,但陳冬闌已經盡力了。
袁淵嘗了一口,味道很熟悉。
每一個人做飯都有自己的味道,就算是完全不同的食材,也會有一個熟悉的基調貫通在那個人所有的菜中。
陳冬闌做的東西就有一種只有他才做得出來的味道。
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一直懷念著這個味道。
要讓他說之前那一段時間常吃什麼,他說不出來,因為陳冬闌不在的時候,他吃飯也很敷衍。
兩人吃完,時間已經過了十點。袁淵收拾碗筷去清洗,陳冬闌也站起來:“那我就先回去了。”
袁淵從廚房里探出臉來:“等等,我一會送你。”
怎麼能讓他送?陳冬闌說:“我搭出租車就好,你早點休息。”
袁淵的聲音很肯定:“不行。”
陳冬闌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這是客套嗎,他要拒絕還是答應?怎樣說話他才不會生氣?
袁淵擦干手,走出廚房,看到陳冬闌糾結的表情后又氣又好笑:“有那麼難決定?既然不想麻煩我,今晚就住下來。”
陳冬闌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可是我沒帶換洗衣物,也沒帶洗漱用品。
”
“穿我的,洗漱用品也有新的。”
陳冬闌沒有馬上答話,感覺心上像是火燒一樣,又燙又熱。現在,就算袁淵是客套,他也不會拒絕了。他會死皮賴臉地留下來,死皮賴臉地穿袁淵穿過的衣服。
袁淵嘴上說要讓陳冬闌穿他的衣服,但是不會讓他連內褲都穿他的,最后給陳冬闌一套舊的睡衣,但內褲是新的。
等兩個人都洗漱完,預備休息時,陳冬闌才想起自己走的時候把房間搬了個空,床上只留下光禿禿的床墊。
袁淵倚靠著門框,看陳冬闌愣在床前,似乎早有打算:“我的床夠大,今晚就一起擠擠。”
陳冬闌嚇到了:“我睡沙發。”
“你認為我只是客套?”
陳冬闌心跳過速,腦子一熱:“那好,就一起擠擠。”
袁淵的床確實夠大。就房子的套型來說,這個房間是主臥,還帶一個單獨的洗手間。之前也是因為這樣,他們兩個的洗漱可以完全分開,各自獨立的生活在一起。
袁淵給陳冬闌套了個新枕頭,擺在左側后就在右側躺下了。他扯滅了床頭燈,黑暗瞬間將手足無措的陳冬闌保護住。
他僵硬地身體稍微放松了。
“晚安。”袁淵說完,打了個哈欠。
陳冬闌嗯了一聲,躺下來。進入袁淵也在的被子里的這一刻,感受到床的另一邊因為一個人的體重而微有凹陷,陳冬闌的眼睛酸脹。
睡前沒有聊天,袁淵很快就入睡,呼吸變得綿長。陳冬闌側身背對他,一眼都不敢看。
他也很快睡著。
睡著后就開始做夢,卻并非什麼美好的夢。
他夢到了袁淵讓他搬走的那天,當袁淵說讓他另作打算的時候,他心都涼了。
他覺得,袁淵一定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