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羽還是很時尚，算是他們幾個人里最不低調的，全身上下散發著大明星的氣場，拉著一身帥氣運動服的蔣恒之進門就往超市跑，“我要想死學校超市的烤腸和關東煮了，你都好多年沒請我吃了。”

　　蔣恒之慢悠悠地被拽著往前走，好笑地說：“你早說啊，我就住這附近，隨時帶你來吃。”

　　紀羽回頭微笑：“你覺得咱學校的保安平時可能會放社會人進來嗎？”

　　蔣恒之笑起來：“是嗎，我們是已經是可疑的社會人了啊，我總覺得我還是全校最帥的學生會主席呢。”

　　紀羽保持微笑：“哦。”

　　姜彥希四處張望的眼里滿是懷念和興奮，緊緊牽著蘇淮的手帶著他沿著學校寬敞的主路參觀，回到了熟悉安全的環境，就算人多他也沒有絲毫緊張感，難得在外面完全松弛下來。

　　“學長，高中部超市的關東煮特別好吃。”他晃了晃蘇淮的手，轉頭彎起眼睛明朗一笑，“和外面賣的不一樣，我以前經常和小羽一起下課去吃，我一口氣能吃五串，湯也能全部喝光，我買給你吃。”

　　蘇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回到了學校的氛圍里，今天的姜彥希讓他格外悸動，像六年前看見小學弟時的青澀心跳，一種愛意緩緩萌芽的微癢和酸脹在胸膛里發酵。

　　他的睫毛微垂，眸色暗了些：“好。”

　　主路上有不少來應邀參加校慶的校友，道路左邊是初任校長國內著名教育學家的雕像和實驗樓，右邊是鋪著草皮的足球場，有一群不怕冷的熱血少年正穿著短袖短褲的球衣踢球，正前方是一個圓形樹雕噴泉花園，以花園為中心延伸出幾條路，通往食堂、高中部、初中部、藝術樓、體育館、校史館等不同的校園功能區。

　　藍色的天空下隔著一段路就懸浮著“熱烈慶祝育新中學200周年校慶！”“歡迎優秀畢業生回歸母校！”“厚德博學，薪火傳承”等漂亮的光效文字，校慶的氛圍非常濃厚。

　　高中部的超市生意火爆，關東煮都快脫銷了，紀羽和姜彥希根本擠不進去，在外面看著干著急。

　　最后蔣恒之殺入人群，作為曾經學校里最有人緣的學生會主席，和老板走關系才買到了四人份的關東煮和烤腸、飲料。

　　距離校慶典禮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學校里到處都是在參觀懷念的校友，就戶外籃球場人還少一點，有高挑的高中男生穿著球衣在打球。

　　他們坐到籃球場一側的階梯觀眾席，邊吃關東煮邊看高中男生打球。

　　蔣恒之看得手癢，快速吃完拉著紀羽一起加入了球局。

　　姜彥希吃東西一向很慢，細嚼慢咽的，吃相又乖又好看，笑瞇瞇地看著球場上很快和高中生打成一片的兩個社會人士。

　　蘇淮把他掛在一邊耳朵上的口罩摘下來放進自己的兜里，擰開一瓶果汁遞給他，目光一直含笑落在他明亮的雙眼上。

　　初冬的清澈陽光像一層青春的濾鏡，把姜彥希漂亮的臉回溯到了最美好的學生時代。

　　蘇淮慵懶托腮偏頭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那張照片，是在這里拍的？”

　　姜彥希反映了兩秒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照片，把一根魚丸的簽子插回紙杯里，若有所思地微笑說：“嗯，是在這里，小羽在我沒注意的時候拍的。”

　　球場上蔣恒之帥氣地投進了一顆三分球，姜彥希海豹鼓掌，笑著喊：“恒之學長加油！”

　　蔣恒之和紀羽擊掌，笑著朝觀眾席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蘇淮向蔣恒之看去一眼，想起那張照片里姜彥希憧憬的目光，瞇了下眼，淡淡問：“當時也是在看他？”

　　姜彥希愣了下，目光在蘇淮今天格外俊美的臉上停留了兩秒，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微微抿唇：“不是，那時候恒之學長已經畢業了。”

　　蘇淮緩緩垂眼，指尖在臉側輕輕敲了一下，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接過他手里的空紙杯起身拿去扔。

　　姜彥希盯著蘇淮走遠的背影，思緒飄遠，目光變得朦朧而憧憬，嘴角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白皙的耳尖一點點紅了起來。

　　拍那張照片時是高三上學期，也是十月秋末初冬，蔣恒之已經畢業出國留學了。

　　但他還是總在午休的時間來這個籃球場閑坐。

　　每次看著球場上的少年們，他就會想起那個穿著黑色球衣，連汗水都在發著光的學長。

　　球場上的出色少年每次進球都會下意識看向他，紅著臉對他靦腆一笑。

　　他卻透過那些少年的眼睛，看見了另一雙令他心跳悸動的黑色明眸。

　　然后他便會忍不住想，那時學長的目光真的是看向他的嗎？還是只是他美好的臆想？

　　即便已經離開了學長身邊，他的喜歡也絲毫沒有因為看不見那個身影而有半分減弱，反而會因為身邊每一個相似的場景不斷加深回憶的印記，不斷重溫那時的心跳和悸動，甚至會幻想出許多似乎根本沒有發生過的“回憶”。

　　姜彥希低下頭笑了笑，托著下巴出神地看著球場里的少年們。

　　他好像真的做了很多關于學長的白日夢。

　　一顆籃球突然失手飛到了場外，被經過球場附近的蘇淮輕松單手攔下，隔著小半場的距離投進了一個極漂亮的三分球，球場內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姜彥希緩緩睜大眼，驚訝地看向蘇淮，對上了蘇淮下意識尋找他的目光。

　　視線相對的那幾秒，透明的微風安靜地卷起臺階上的黃色落葉，穿越六年時光的懵懂心跳在姜彥希耳邊大聲怦然。

　　學長的眼里輕晃著淺淺的笑意，深邃的眸色讓那一瞬的笑意顯得曖昧又純情。

　　十七八歲的少年總是會在喜歡的人面前充滿表現欲。

　　他看到了嗎？

　　這樣的我，他會喜歡嗎？

　　那些羞于啟齒的聲音，無法掩藏的本能，全部透過那一刻含蓄的目光悄悄傳達。

　　每一次目光成功對接，少年的眼里就忍不住會漾起笑意。

　　他看到了。

　　——他也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