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進球后,姜彥希莫名總能和蘇淮對上視線。
每次對視,越過球場不經意的四目相接,蘇淮的眼睛總是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轉瞬即逝,讓姜彥希以為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但即便是錯覺,那一瞬也已經足夠令姜彥希感受到學長的美好。
因為在學校可以見到蘇淮,姜彥希漸漸沒有那麼排斥上學了。
雖然兩人幾乎沒有再說過話,但每當他在學校里捕捉到學長的身影,那一天的心情就會格外開心。
姜彥希對自己的感情格外敏感,他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
他喜歡上學長了。
或許是因為蘇淮帶給他的那一份微弱的生機,姜彥希的校園生活也不再像高一那樣糟糕了。
壞學生們漸漸遺忘了他,他的生活短暫地恢復了平靜。
直到高二下學期,姜彥希做出了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是他十七年的人生中最接近走出自己孤獨的世界的一刻。
姜彥希決定寫情書給蘇淮。
他們的高中校風非常開放,并不禁止校園戀情,甚至有一個浪漫的傳統,每年寒假的情人節那天學校都會打開校門,方便不敢當面傳達心情的學生們用最古老的方式給向喜歡的人表白。
學生們會把自己準備的情人節禮物和情書悄悄放到暗戀對象的書桌里。
等到開學那一天,每個人就會知道自己這一年有沒有表現出最好的自己,積累了多少人氣。
蘇淮的書桌永遠是最壯觀的,每次都會被數不清的禮物和情書埋沒。
姜彥希因為寂寞的成長經歷和文字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沒想過要得到學長的回應,也知道學長人氣很高,而且從來不會看收到的情書。
他只是想趁學長畢業之前把他的心情隱匿在飄向學長的大雪中悄悄送達。
他第一次害怕自己的人生會有遺憾。
情人節那天下著白茫茫的大雪,但依舊無法阻擋學生們的熱情。
姜彥希第一次參加這個學校的傳統活動,用圍巾和帽子把自己裹得誰也認不出,為了避開其他學生天還沒亮就出了門迎著群青色的天空和大雪緊張地前往學校。
抵達學校時大門還沒有開,沒有學生會這麼早來。
姜彥希穿著長款的白色羽絨服,靠著學校大門旁邊的石柱安安靜靜地等,等到鵝黃色的針織帽都變成白色,臉頰都凍得泛紅,心軟的門衛提前為他開了門。
姜彥希快速進到高三的教學樓,找到學長班級的教室,第一個把情書放進了學長空蕩蕩的書桌里。
放完情書后姜彥希沒有停留,立刻趁著還沒被人發現小跑著逃離了學校。
可是姜彥希太緊張,沒有考慮周全。
原本是為了不被別人發現才第一個放進蘇淮書桌里的情書,卻因為是這一年校草收到的第一封情書,被所有人都拿出來看了一遍。
其實學生們原本都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但膽小鬼姜彥希的名字出現在這個場合實在太有戲劇性。
結果就是開學第一天,全校都知道那個有名的膽小鬼給校草寫了情書。
但校草本人卻沒有收到那封情書。
高三最后一個學期,蘇淮剛開學就無理由缺課了。
學校的老師聯系了蘇淮的家長才知道,蘇淮在寒假的最后幾天就離家出走了,而且還帶走了同父異母的弟弟,蘇淮的父母也一直在找他。
誰也沒想到,平時品學兼優看起來沒有任何叛逆苗頭的優等生,竟然會突然爆發反轉,作出這種不成熟的事。
但是缺少了一個戲劇性的主人公,并不妨礙另一個可憐的主人公被卷入可怕的風暴。
姜彥希的校園生活短暫平息了半年,終于迎來了最強烈的反彈。
姜彥希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校園霸凌。
開學第一天,姜彥希還沒進學校大門,就被幾個蹲守他的學生推到校門旁邊視野盲區的墻角,搶走了書包,撕爛了所有的課本,并且遭受了最難聽的辱罵和嘲諷。
姜彥希嚇傻了。
但這只是霸凌的開始。
高二剛開學時,他被那些還沒有對他喪失興趣的壞學生捉弄得最狠的一次,是在午休時把他推進很淺的魚池。
這種只是濕了腳的捉弄,他還算可以忍受。
真正的霸凌卻幾乎摧毀了姜彥希脆弱的精神世界。
書桌里被放了裝著蟑螂和死老鼠的紙盒,桌椅上寫滿了侮辱性的詞匯。
放學時被關進停用的廁所隔間潑臟水,甚至好幾次被關在學校的廁所里全身濕透獨自過夜。
甚至被校服蒙住頭踢打過。
霸凌姜彥希的學生都是蘇淮的無腦崇拜者,他們無法容忍一個丑陋的“怪物”“玷污”他們心中的男神,仿佛和姜彥希喜歡同一個人,會讓他們的臉上也長出同樣的丑陋印記。
霸凌持續了整整一個月,姜彥希被那些學生威脅,不敢告訴老師和父母,也已經自閉到放棄了向外界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