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蘇米子正式加入中國國籍。這個在中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日本女子,早已經“扎根”在中國大地上。
蘇步青在講話
蘇米子再次為自己改名為“蘇松本”,蘇是夫姓,松本是父姓。她一個人,實現了跨越民族的“結合”。
1979年的一個周末,蘇步青看著操勞家務的妻子。忍不住想起他們結婚的時候。
婚禮那天,她穿著美麗的禮服,緩緩走向自己。那一刻,他只覺得她是整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可好像嫁給自己之后,她再沒有那麼多機會和時間好好打扮自己了。她的心里想的只是自己和孩子們的溫暖。
明明少年時代,她最愛彈奏古箏。一同回到中國的時候,妻子也一并將她最心愛的十三弦古箏帶了過來。
本以為能夠時不時聆聽一下妻子悠揚的琴聲,然而她將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了一家人的衣食住行之上。只能任由琴身布滿灰塵。
蘇步青還記得,曾有學生看到過妻子的書法,驚艷不已。
蘇步青
“蘇師母的字竟是比蘇先生好得多。”
是的,他的妻子也曾是高校才女。便是自己也多有不如她的地方,只是她甘愿退居家庭,將“風光榮耀”留給了自己。
若是沒有她,便也不會有他的成就。
如今,該是自己“成全”妻子的時候了。
蘇步青將蘇米子輕柔的拉到身邊:“現在我們情況不同了,孩子們也都獨立了,你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己買件新衣服,并且……”
蘇米子本想拒絕買衣服的“要求”,聽到他語中有未盡之意,詢問:“并且什麼?”
蘇步青溫溫一笑:“并且你也應該回去看看了。”
“回哪去?”蘇米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蘇步青和妻子
蘇步青拍拍妻子的肩頭說:“日本呀!你的家鄉……”
不等他的話說完,蘇米子便紅了眼眶。接著再也壓制不住,干脆伏在他的懷里,放聲地痛哭起來。
數十年的思鄉之情只能被迫“隱藏”在心底,如今有了回去的希望,蘇米子只覺得好似有哭不盡的淚水。
蘇步青將妻子緊緊攬在懷里,感受著她所有的委屈和心酸。
闊別了家鄉43年,蘇米子終于在丈夫的陪伴下,再次踏上了故國的土地。她這一生,終于是沒有遺憾了。
時光到了1982年,操勞了一生的蘇米子病倒了。
蘇步青的雕像
在她生病的時間里,蘇步青一步不離的照顧著她。從前總是她事無巨細的照顧自己,如今為該落到自己照顧她了。
蘇米子躺在病床上,回望自己的一生。雖然有過困難艱險,但她的心靈始終是滿足的。
如果非有什麼割舍不下的,那便只有蘇步青了。
“便當是為了我,你也要堅持下去。”
看著一貫從容的丈夫露出無助的神情,蘇米子心疼不已,溫柔的點點頭:“我答應你”。
她的堅定和鄭重,一如當年同意嫁給他時那般。
只是人力終究難以戰勝病魔,1986年5月,蘇米子還是離開了蘇步青。
臨終之前,只留下了唯一一個遺愿。
那便是希望蘇步青不要傷心,好好地活下去。
蘇步青為松本米子寫的悼亡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自蘇米子走后,蘇步青便將她最愛的那架古箏掛在了房間的墻上。每當思念亡妻的時候,便忍不住細細撫摸。
只可惜再也沒有那個端坐在琴前,輕彈慢撥,沉浸在古典樂聲之中的女子了。
為了一解相思之苦,蘇步青將蘇米子的照片時刻帶在身邊。那感覺就像妻子一直還在他的身邊一樣。
“我深深地體味著活在心中這句話。就似我的妻子仍和我一起在庭園里散步,一起在講壇上講課,一起出席會議……”
2003年3月,蘇步青先生離世。
他帶著滿心的思念和一生的回憶,去“追趕”自己的愛人去了。
“望隔仙臺碧海天,悲懷無計寄黃泉。東西曾共萬千里,苦樂相依六十年。”
雖然“慢了”一些,但兩位相愛一生的老人,終究會等到他們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