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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鹿》第54章

我忽然明白,我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夢中的選擇——與冰冷的皇權相比,我的元元多麼可愛,這一份情,多麼難得。

給雙平和雙安起名那些天,我也常想起先帝給我取名——我的兄弟們名字寓意都好,五皇子叫景榮,后來做了皇帝,我十弟,他叫景恒,雖說沒能取到這個好兆頭,寓意總歸是好的。

我叫景晏。

母妃說,晏字的寓意很好呀,拆開來,是一個日,一個安,這是父皇祝愿你,日日平安。

母妃沒讀過多少書,可我知道,寓意并非如此。

景晏,取了韋應物的《觀田家》:歸來景常晏,飲犢西澗水。

先帝礙著我的出身,從未想過要委我以重任,在他心中,我本應生于山野田間——他是后悔給了我母妃名分,哪怕這名分虛無縹緲,從不是我母妃稀罕的東西。

可如今看來,陰差陽錯,這名字或許真就注定了我的一生。

回顧我的幾十年,有過威風,也有落魄,有過得意,也有狼狽,而如今望去,一切得失,都被雨打風吹去,唯有嬌妻愛子,暖屋熱炕,是真真切切。

其實沒有得失也好,沒有得失,便不會再患得患失——在遇見元元之后,我命中便只有獲得,哪怕點滴,也是恩賜。

是她,最終馴服了我心中那只貪得無厭,不知餮足的獸。這獸不僅撕咬著我,還撕咬著那帝城里,皇權下拉扯爭奪的每一個人。

我曾以為,站在那人塔的頂端,我便能心安,不再為這惡獸支配。

可最終是元元教會我,原來站在塔尖,我便是惡獸本身。

然而這些話,我都不曾告訴過她。

我不曾告訴她的,不僅這一件事,還有一件——其實,我曾做過這樣的噩夢,在夢中,元元說恨我害了她,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剖開了我的胸膛。

那次,我也是這樣驚醒,點燈看她在我身旁安睡。

她呼吸均勻平穩,睡姿放浪形骸,長而濃黑的頭發披散在白而纖細的身體上,顯得那麼……

脆弱。

這個詞剛一浮現在我的腦海,便一發不可收拾——在我面前,她是如此脆弱,幾乎,是我面對的所有隱患中,最容易剔除的一個。

她的頸子細而修長,那處的皮膚最是薄嫩,平時,我最喜歡反復作踐,而此刻,當我用手輕輕地去撫弄,她便如同我的玩具,輕輕一捏,就會支離破碎。

這一念,或許能杜絕我的后患無窮。

五指微顫,猶豫著該不該收緊,而股掌之中的人卻渾然不知——她不滿地哼唧了一聲,撥開我的手,翻身鉆進我臂彎里。

「別鬧,癢癢。」

這四個字含糊不清,如一根薄如蟬翼的羽毛,搔在我的心尖上,讓我心頭也跟著發癢。

之前總聽人說心碎,只當是文人夸張,但此刻,我卻仿佛真聽見胸腔里發出細微的,清脆的碎裂聲。

我堅硬的心正在橫生出一條一條細小的紋理,而這紋理的每一條經緯,都是一個名字——不是我景晏,而是她,是元元。

這心一點點破碎,蛻下堅硬的殼,露出柔軟的芯兒來——這樣示弱令它無所適從,于是忽地,忽地就蓬勃地跳動起來。

而那可怖的夢境?

那可怖的夢境,就如同夢外殘忍的光景,虛無縹緲,都被雨打風吹去。

 

見鹿番外:人道夏蟲癡

 我與小九,應該是只能活一個的。

那麼大概是我,畢竟我是皇帝。

不,必須是我,我是皇帝。

我比小九要大上整十二歲,他出生的那一年,我被立了太子。多巧,我自己的兒子,率兒立作太子的時候,也同我那時一般大。

小九出生的時候,他母親,好像是叫順妃,開心得不得了。

她是見識淺薄,不明白,在這皇宮里頭,生兒子未必是喜事,有的時候,生下來就是喪事連著喪事。

尤其是像她這種出身的女人,她的兒子,會奪了她的富貴榮華,弄不好,還會害了她的命。

頭幾年我都沒怎麼看見過她們母子兩個——做太子不是閑差,想坐得穩當,坐得長久,靠的可不是整日騎馬觀花逛園子。

我母妃對我不算多好,她自己是信佛吃齋的,三句不離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她常跟人說她是最見不得刀光劍影,人心險惡的,說得我差點信了——許是因為如此吧,她這人當真就心慈手軟,連打自己的親兒子,也不親自動手。

那年我同母妃在御花園亭子中下棋,她還同往常一樣,教我往后一步一步,該怎麼走。

這邊下棋要靜,遠處卻很吵鬧,是順妃帶著她兒子在捉蛐蛐兒。

蟲兒吵,這母子倆嘻嘻哈哈的,更吵,聽著刺耳,再看那三歲的小子,追著順妃「阿娘、阿娘」地叫,不只刺耳,也礙眼。

我有些走神,母妃輕咳一聲,對我說:「順妃得了這麼個兒子,就跟范進中了舉似的,寶貝得不行。」

我沒說話,主要是不知道她想聽什麼,只好去擺弄棋子。

「她是苦命人,皇上垂憐她。」母妃接著說,卻又一頓,抬起眼來望著我,眼神不可謂不惋惜,「可惜啊,終歸是個下等的,伺候人的。」

我眼睛還落在棋盤上,心中卻大致摸清了她的想法,于是順承著說:「還能有幾年好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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