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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鹿》第34章

景晏只笑:「皇上,臣從沒贏過。」

皇帝卻鐵了心:「這梅花鹿的皮子漂亮,小九,打回去給你家婦人做張毯子?」

說完,兩人便策馬追鹿,景晏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對他笑:「別看我,看鹿。」

等我慢悠悠地趕上,發現兩人都拉開了弓,誰也沒撒手。我屏息看著,那鹿不動,我們這些人也不動。

景晏瞄得偏了一些,連我都看出來了。他這場伏低做小的戲,真是十足。

皇帝鼻間忽然發出一聲笑,轉過身子,將那箭鋒對準了我。

我瞬間頭腦充血,動彈不得。

嗡的一聲,皇帝撒了手,開弓沒有回頭箭。

那箭沖我而來,卻最終偏離,箭尾的羽毛擦著我的脖子,嗖的一聲,竟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來。

不可能!這箭本該要了我的命!

我定睛一看,竟是景晏發出一箭,打偏了朝我射出的那一支,還卷走了皇帝的半片袖子,牢牢地釘在樹上。

險些扎穿了皇帝的手。

「跪、跪……景,王爺,快跪下!」我翻身下馬,幾乎是摔了下來,跪在地上扯景晏的衣角,瞬間就冒了汗。

景晏緩緩跪下,卻緊咬著牙,一言不發。

「小九,你家婦人都明白,棋子是死的,讓它走,它才能走。」皇帝沒有發火,只是慢悠悠地騎著馬,繞著我們兜圈子,「下好你自己的棋,小九,朕的棋子,你動都不要動。」

他竟知道景晏要送我走!

「皇上,臣妾不走了,臣妾做棋子,再也不走了。」

我低著頭,血珠淺淺地滲出,滑入我的領子,額頭的汗砸進泥土里,瞬間化為烏有。

此時皇帝又發了笑,取下自己的半截殘袖:「朕還以為你二人之間,總有一個是做戲,竟是看錯了。

小九,你向來是匹獨狼,如今倒有了把柄,這可未必是好事。」

景晏還是跪著,不說話。

「罷了,朕的玩笑開大了,你們可別往心里去。」皇帝拉緊韁繩,留我二人在原地跪著,「小九,再不上馬,這鹿恐怕不是你的了。」

馬蹄踏青草成泥,皇帝早已一騎絕塵。

「元元,你有沒有事?你不要哭!」

我沒有哭,我哪里哭了?

伸手抹了一把,竟真的滿臉的眼淚。

「唉,嚇的,嚇哭了。」

卻還是沒忍住,捂著臉,眼淚也會流出指縫,不發聲,肩膀也會抖如篩糠。

「還不如不喜歡呢。

「元元不哭,不會、不會有這麼一天。」

他也有些發抖,卻還是緊緊抱著我。

「別讓我拖累你,景晏,你就該一生都為你自己,怎麼能讓我拖累你……」

「胡說,元元,不許你這麼說,以后你也不許這樣說。」

互相拖累,互相虧欠,我們兩個聰明人,卻誰也算不明白這筆糊涂賬。

歇了一會兒,又乘到馬上,臺下雖挨了打,臺上的戲還得緊鑼密鼓地演下去。

我看他臉色不好,想法子讓他分分心,恰好前邊有只白兔,我心中一動,對他說:「王爺,元元想養小兔子。」

他一愣,隨即跨下馬:「那本王去給你捉來。」

他趴在地上捉兔子,青色的衣服都粘了泥土,不一會兒,他揪著兩只兔耳朵,回過頭笑著看我:「看,元元,小兔子。」

我眼中竟又有些發酸。

眾人會合時,我一眼就看到嚴鋒馬上掛的那只鹿,這個傻子,還笑呵呵地說要拿鹿皮給織歡繃一張乘涼的小床。

皇帝神色如常,還高高興興地賞了他,回頭看見我們,竟有些愣了。

「小九,怎麼回事,你不是最討厭兔子嗎?」

我倒不知道有這回事。

景晏也沒露出什麼異常來,就像什麼事都不曾有過似的:「這狼崽子喜歡,臣拗不過她。」

后來我才知道,先皇與他母妃好的時候,就叫她乖兔兒。

 

馬車剛停在王府,我那丫頭佳淳就迎上來,火急火燎地向我報告。

「王爺,主子,晚芍主子發脾氣,這會兒正在砸東西呢!誰也勸不住,丫頭們都傷了四個了。」

我嘆了一口氣,把小兔子送到他懷里:「這是在氣皇上沒叫上她,你昨晚又駁了她的臉,快去哄哄吧。」

景晏抱著小白兔,看了我半天,問:「元元,你要本王捉小白兔來的時候,存的就是這個心思?」

我知道他有點生氣了,軟軟地遞了一句:「哄哄她怎麼了?王爺,您就當是為了我,省著她找我的麻煩。」

景晏將兔子還給我,只說:「你早說你不喜歡,本王壓根就不會去捉。」

說完他就回了我屋子里,既沒理我,也沒理晚芍在院子里發瘋。

我倒確實不喜歡什麼小白兔,讓他去捉,一則是想讓他分分神,別去想皇上那檔子事;二則,也是料想到晚芍一定氣壞了。

我曾做戲誆過他許多次,可他因此鬧別扭,還是頭一回。

我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來,敲了敲晚芍的門,險些被她一個花瓶砸了出來。

「晚芍,王爺說他昨夜沒想明白,你瞧,捉了只兔兒給你賠不是。」

燭臺還在她手中高舉著,她怒視著我,又看看小白兔,將信將疑地問:「王爺給我的?那他剛才怎麼都不來跟我說句話?」

「你以為我跟你關系多麼好,還要編瞎話哄你開心?王爺這會兒是累了,要不準會親手送給你。

她丟下燭臺,邁出門檻,從我懷里抱走小白兔,摸了摸,轉眼又問:「那你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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