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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鹿》第32章

「元元,本王已不是第一次詐死逃生,手下有準。」他溫溫柔柔地擦去我的眼淚,對我說,「走吧,元元,本王欺負了你這麼久,臨到最后,想讓你贏一次。」

我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

「元元,你要聽話!」他板起臉來說我,「本王不是討厭你才趕你走,是、是喜歡你,才放你走。」

他終于還是松了口。

我與他頻頻試探、樂此不疲的這件事,終于還是他,先松了口。

他說得對,應當是我贏了,我該覺得暢快,怎麼會這麼疼?怎麼會這麼疼呢?

「喜歡我為何要放我走?你教過我的,喜歡一個人,是立即想與他在一起,一時半刻都等不得。你說,為何你喜歡我,卻要放我走?」我撲在他懷里痛哭,緊緊按著他握刀的那只手。

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發,輕輕地說:「傻子,我怕我自作多情,我怕你不喜歡我。」

 

破曉。

「天亮了,這會兒走也走不成了。」

「不知道,昨晚不該吃那麼多的,不要命地跑了一陣子,這會兒又哭得想吐。」我把頭靠在他身上,輕聲說。

怎麼會不怕呢?我當然會怕,我當然也想過,這一切可能都是他以退為進的一步棋。

可我也怕這不是戲,我怕我這一走,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元元,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去年啊……去年中秋,我還跪在地上求你救命呢。」

「新年,新年我們去看煙火。

「新年……你挨了皇帝的打,我在跪祠堂。」我說完把自己都給逗笑了,「這日子過的,真是哈哈苦,苦哈哈。」

「這麼一想,本王也好久不曾過過像樣的節日了。」

「景晏,」我輕輕叫了他一聲,「我是不會把自己綁在你身邊的,可我也不能留你獨自在這苦海沉淪。

等你、等陪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到那時候,我會再向你討,我會再向你討,我的自由。」

景晏半天不說話,我抬起眼睛看了才發現,他竟掉眼淚了。

我出去的時候,瞧見有兩人偷偷摸摸,卷了個草席子出去,若我沒猜錯,那里頭是一具沒用上的女尸。

景晏竟是認真的,他竟是真心為我規劃,我該如何離開?

他的大計會敗在我的身上,而我呢?我最不想看見的事情,就是他的失敗。

他曾說我們兩個,能逃一個是一個,當初或許是,可現在不是了。

如今,他的失敗,就是我的失敗。我要他成功,盡管那功成名就,與我沒有半分關系。

我們收拾情緒都極快,要不是親眼看他哭了,我此時壓根看不出來。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作為棋子,我們都要有棋子的自覺。

我跟嚴鋒說了出征的事,他很樂意,織歡卻有些埋怨我。

我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莫侯若此次再立軍功,恐怕就是一手遮天,到時候別說是你們,別說是王爺與我,就是皇帝都懸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我……」她低著頭,悶悶地說,「戰場上,刀劍無眼。」

我搖了搖頭,對她說:「織歡,戰場之外的刀劍,才更難防。」

我帶著嚴鋒去見景晏,自打上次嚴鋒「行刺」,景晏就憋著一股氣,搞得二人現在很是別扭,來之前我探過他的意思,他也有意讓我從中說和。

我說嚴鋒,上回我也犯了急脾氣,還跟你動了手,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嚴鋒還是很木訥,一本正經地回道:「您言重了,卑職險些釀成大錯,多虧王爺與您的周旋。

我又說:「嚴鋒,你跟著王爺比我更久,他對你是真心器重,視作手足。」

嚴鋒沉默了許久,才說:「您與王爺……真是十分相似。」

我笑了笑,沒往深了聊:「是嗎?許是處得久了吧。」

景晏看見嚴鋒時還是帶著氣,不愿與他說話,嚴鋒這個木頭樁子,只知道干杵著,氣得我在旁邊直翻白眼。

「哄起女人一個頂倆,見了兄弟狗屁不是,我是真服了你們。」

嚴鋒嘴笨,讓我罵得滿臉通紅,忽然跪在地上大喝一聲「卑職萬死不辭」,把我嚇了一跳。

景晏擺擺手,意思是這事就算了,接著又說:「過幾天皇上與本王要到圍場狩獵,莫侯也會去,到時本王會將你引薦給皇上,你要好好表現。」

嚴鋒也不會說別的,還是那一句:「卑職萬死不辭!」

隔了一天,皇帝卻又捎來口信,說到時要我也同去。

我同景晏剛過了幾天好日子,這一池春水,愣是讓皇帝給攪成了渾湯。

去就去吧,騎馬也不是什麼難事,景晏教了我不到半天,我便能騎馬小跑了,他卻囑咐我,不要貪玩,不要求快,要我跟緊他。

末了,他還嬉皮笑臉地說:「反正你如此喜歡本王,讓你跟緊,你當是樂意得很。」

他最近有些犯毛病,動不動就湊上來嬉皮笑臉地問我,你何時開始喜歡本王的?你覺得本王哪里最好?實在是煩人得緊。

我也是實在讓他煩得不行,用馬鞭子的另一頭去戳他:「王爺,您煩不煩,有完沒完!」

他笑了兩聲,一下跨到我的馬上,將我圈在懷中,韁繩勒得緊緊的,貼著我的耳朵,用頗為煽情的語氣送了一句:「怎麼了寶貝兒?這才幾天,就嫌我煩了?」

我只覺得耳根子發燙,心像是馬上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拿手肘杵了他一下:「別、別瞎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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