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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鹿》第10章

他不找我,我自然不會沒事找事,等到了中午,還是屋里的婢女提醒我,我才不情不愿地提了食盒,到書房給他送飯去。

路上經過別院,還看見凌宜和織歡兩人在小亭子里閑聊。

我的位分低,既然看見了,沒有不去問好的道理。

兩人都算是客氣的,倒沒視我為眼中釘一般,還叫我一塊兒坐下,嘗嘗她們房里的點心。

閑聊了一會兒,凌宜忽然問我:「元元,你身上這是什麼香?」

「奴婢也不知道。」我眨了眨眼睛,將景晏送的那盒脂粉拿了出來,「王爺賞賜,奴婢便拿來用了。從小家里窮苦,也不懂得這些東西。」

凌宜接過盒子聞了聞,搖了搖頭,又還給了我:「我也不懂,不過王爺賞賜,必然是好東西,元元你有福了。」

一旁的織歡卻突然出了聲:「元元,你的食盒別涼了。」

我聞言,正好起身告辭,凌宜笑,織歡卻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自然知道她們為何如此——景晏送我的脂粉并非什麼稀罕玩意,只是里頭摻了麝香,麝香氣味獨特,才要重重地用別的香料來壓。

涂在臉上的時候不知道,放在盒子里,卻還是一下就聞得出。

凌宜怎麼會不懂這麝香的功效?她不過是覺得,景晏賞了這麼個東西給我,意思再明白不過,我構不成她的麻煩。

只要我的肚子沒動靜,對她來說,就是一顆定心丸。

織歡顯然不如她那樣好糊弄,看她第一眼我便覺得,她不簡單。

我拿著食盒到景晏書房門口的時候,屋里只有他與侍衛兩個。

「王爺,侯府昨夜拖出了兩個婆子,剖了心肝,丟在后山喂狗了。

」不知這侍衛是真沒注意到我,還是故意說與我聽,「那女人不是簡單人物,王爺,咱們留不得。」

我輕咳了一聲,進了屋,沒去看那侍衛,徑直放了食盒在景晏桌上:「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您看看,要是涼了我就拿到后頭去熱熱。」

景晏笑著瞥了我一眼,又去看那侍衛。

「這小狼崽子最是個記仇的。」他指著我,笑說,「嚴鋒,你要當心了,她已在心里記了你一筆。」

這個叫嚴鋒的侍衛兇神惡煞一般,頗為鄙視地瞪了我一眼,抱著膀子轉過頭去。

我也懶得搭理他,給景晏拆了食盒就要走。

景晏果不其然叫住我,笑瞇瞇地仰在椅子上:「元元,急著去哪兒?」

我頭也不回,皮笑肉不笑地答:「我偷人了,急著去見。」

嚴鋒大喝一聲:「放肆!」

我回頭剜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偷的也不是你,你急什麼?」

「哎呀呀,元元……」景晏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像唱戲一般地給我遞話,「本王可沒有招惹你呀!」

「不是留不得我嗎?讓那傻大個伺候您吃吧。」我沖著嚴鋒努努下巴,「以后他伺候您吃,伺候您睡,元元省事了。」

嚴鋒冷哼一聲,不屑地看著我:「我奉命護王爺,護王府周全,豈是你一個丫鬟能夠比擬的!」

「王府讓您護得周全,那怎麼還讓人闖進來,打死一個,傷了一個,拖走兩個去喂狗呢?」我嘴上是不饒人的,專揀氣人的說,「顧頭不顧腚,屁用不頂。」

「元元,本王這還吃著飯呢。」景晏站起身來,假模假式地摸摸我的頭,「給本王個薄面,算了算了。」

「蠢不可忍!俗不可耐!」嚴鋒氣黑了臉,臨到最后還要罵我一句,「卑職還當她是什麼厲害角色,真是高看了她!」

好,真覺得我蠢才好!

我前腳氣走了嚴鋒,景晏后腳就指了指我,笑罵:「怎麼不機靈死你!」

嚴鋒是一介武夫,腦子不靈光,可景晏是個人精,自然不會以為我是在同嚴鋒置氣。

他沖著我挑了挑眉,裝模作樣地輕嗅幾下:「元元真好聞,怎麼這樣香?」

我也假模假式地搡了他一下:「脖子那里有印子,羞人得緊,只好拿脂粉遮遮。」

他手上親昵地攬著我的腰,眼中卻紋絲不動,只是用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反復端詳我的表情。

「別這麼看我,王爺。」我對他笑一笑,狡黠地眨眨眼睛,「有時候真覺得,您也是荒唐人。

我話已說得很明白,也不妨再明白一些:「您是王爺,元元是您的通房,身份擺在這里,我難道還要羞憤難當、寧死不從嗎?照這個道理,王爺是不是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王爺,咱們倆誰在做夢?」

景晏瞇了瞇眼睛,我發現,他思索事情的時候總是會這樣做,看了我一會兒,他輕聲發笑:「元元,都是你在說,本王可一個字都沒說。」

「王爺不用說,元元會猜。元元來說,王爺不必猜。」

我不會去奢求他的真心,他也不要來細究我的真意,什麼情啊愛啊,那是小兒女間的東西,可我們是將腦袋提在手里過日子的人,情愛皆是累贅。

景晏摸了摸我的頭發,指尖滑過我的耳后和脖子,最后停在我的臉頰上。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憐憫,還有一點溫柔,一點都不像他。

「你說的都對,元元,但你還小……」他頓了頓,將我的臉埋進他胸口,輕聲說,「你還小,你不知道,這些事情是由不得人的。

這是什麼話,他還能愛上我不成嗎?我心中不屑,暗自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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