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川每次那麼早走,就是為了早點回去防他爸,就是有一天他不是沒來上課嘛,越川就是那天把他喝醉的爸打進了醫院,然后報了警。這就是為什麼高考之后他非得去政法大學。」
「他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家暴的人,他當律師,為的就是保護這些被家暴的無辜者。」
「他說只要那個男人出來一次,他就能把他再送進去一次。」
我呆呆聽著,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懂。
如果說疏遠是誤會,那他為什麼從來沒對我有過回應?
我把這個疑惑告訴池雪,她卻對我神秘一笑,「這個嘛……你自己去問他吧,我說的夠多了,再說下去他要罵我了。」
接著她朝我眨了眨眼,笑著離開了。
其實就算池雪不說,我也隱隱猜到了,家暴這兩個字出來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了越川當初為什麼會對我視而不見了,約莫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怕我知道他家里情況。
我搖搖頭失笑,其實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錯過的挽不回。
之后好幾天我都再沒見到越川,我也不知道關于陸阿姨的事在我心里算不算是了結一個心愿,但我模模糊糊能感受到,我和越川之間的壁壘有些松動了。
我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錘了錘肩膀,在轉角碰到了方陶,我心里驚疑地看著眼前溫和的男人眼底烏青,胡子也沒刮,面上卻不顯,單純點頭表示打招呼。
方陶在看到我的那瞬間,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亮起。
我以往最喜歡的就是方陶這雙眼睛,饒有弧度的桃花眼睛里面我看到的是山川湖海,是少年意氣,是溫柔月光,可如今,這雙眼睛里還剩下什麼呢?
我繞過方陶,去找池雪。那不是我的月亮。
沒看到身后那雙黯淡下去的桃花眼。
我萬萬沒想到,再次見到越川,又是在急診科。
我皺皺眉,走近那個掛著點滴的男人,「又是腸胃炎?」
越川見我進來微微支起身體,被我按住了肩膀,「躺著比較好。」
大約是還生著病的緣故,今天的越川莫名的乖巧,只見他點點頭,順勢躺了下去,一雙狐貍眼緊緊盯著我。
不過沒有了往日的壓迫,反倒是他眼尾的一點薄紅給他添了幾分可憐,我看著他,頭一次感覺他像個病人。
「是沒好好吃飯?」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著問他。
他沒說話,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先給他倒了杯熱水。他低頭喝了一口,放到了旁邊。
還是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眼看著氣氛越來越尷尬,我起身對越川說,「那你先休息,我先……」
話還沒說完,就見他一把攥住我的手,張了張嘴。我耐著性子俯身去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他抿抿嘴,在我詢問的目光下,說了一句,「我想喝粥。」
我愣了愣,不禁失笑,「可以,我馬上就回來。」然后他才放開了我的手。
出房間門的時候,我后知后覺發現現在的越川像個小孩子似的,得說好話哄著。雖然這麼想,但我的心情莫名的還有點開心,大約是難得見到越川這樣的一面。
我拿著粥回來的時候,越川正在和人發消息,見我進來了,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機,撐起小桌子,盤著腿乖巧的坐在床上,像只等待被投喂的小動物。
我一邊放粥一邊問他,「怎麼沒好好吃飯?是有棘手的案子?」
他隨手攪拌著粥,一時沒說話,我猛然想起自己這樣問太過逾越,只能干笑一聲,「沒關系,不說也沒事,我隨口……」
「是江南大廈的事。」他吹了口氣,把粥放在一邊晾著。
「那個案子不是早就解決了嗎?」
「是瑞安那邊還不安分。」他微微嘆了口氣。
我知道瑞安,一直都是江南大廈的對家,這次的官司,就是這兩家。
我想了想,問了一句,「池雪知道了嗎?」
越川搖搖頭,「沒告訴她,估計公司里的那些事她爸都不想跟她說吧,我也覺得還是先瞞著比較好。」
我雖然聽不太懂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情,但看越川這個樣子,我大概也知道有點麻煩,「嗯,我不會跟池雪說的。」
我笑著向他保證。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我接起,聽清楚內容后皺了眉頭,「方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