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橫梁砸下的聲音讓我全身上下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我終于跑到樓梯口,可原本結實的木梯早已斷裂,樓下的燈居然還亮著,倉皇的人群在一剎那又將我拉進了人世間。
只有一秒,因為暖黃的燈光閃了閃,徹底熄滅。
我站在樓梯口,扶著墻,腿顫抖地望著這一切,當那些事情真的發生時,逃出去會成為唯一的念想。
可是我不敢跳,從二樓跳到一樓,我的腿會摔斷的。
我的理智又在掰扯著與我說話。
「小青!你怎麼在哪?」
手電筒的白光閃在我的眼里,下面有人聲嘶力竭地朝喊,好像是老爸的一個熟人拿手電筒照到了我,在人們都尋找避難所的時候,他回過身想要接我。
「跳吧!你跳下來吧!」
他在我下面張開了臂膀,可是就在一剎那——
屋頂的鋼板在他的頭頂轟然落下,我眼睜睜地看著巨大的黑影阻絕了一切。我嘶吼出的聲音尖利到我都發覺不了是我自己。
我迷茫地望著眼前漆黑的世界,我什麼也看不見,連窗外的月光也看不見,我所在的木板好像斷裂了,我跌跌撞撞地扶著墻壁,我從沒在那一刻之前這麼認真地考慮過生死。
一路蜿蜒的裂縫已經再也承載不住我的身體,滾落的石塊好像是擦過了我的臉頰,因為那里蔓延出了火辣辣的疼,下一秒失重感就來臨,我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腳底的木板好像徹底塌裂了。
我被人拽住了手腕。
整個身體都懸在半空,手卻被人死死地拽著,那種感覺很奇妙,失重感帶來的侵蝕好像還沒消逝,手臂還被拉得生疼。
卻在那一刻,想哭出來。
「我終于找到你了。」
地震呼嘯著埋沒山林時,怎麼能那麼清晰地聽見他的聲音?
我看到秦馳扒著樓板的邊沿,我好像都快認不出那雙眼睛,他額頭有血滴了下來吧,不然那黏稠又濕熱的液體到底是什麼,我張了張嘴,可大地依舊在晃動。
什麼都來不及了。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身下的木板斷裂,我只看見他猛然睜大的雙眸,然后我們一并墜落下去。
……
我那時,到底為什麼保持著知覺呢?
好像是因為他把我抱得太緊,太緊了。
月大概是白色的,塵囂大概是喧鬧的,身體是不是全部斷裂了,天,是不是下起了雪。
我移了移脖子,他的頭發蹭過我的下頜。
好像把他壓著了。
巨大的黑影降落,是房廊徹底塌了嗎?反正我什麼也聽不見了,剛才的聲響好大,我耳鳴了。
我想要抬手碰他,怎麼也碰不到。
黑暗恰如其分地降臨,感受不到疼痛,卻能感受到他溫熱的血液。
到處都是。
16.
林警官那次找我,本來說是約在川菜館見面,結果最后還是改成了我公司門口的咖啡店。
我到的時候,他正將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之上,看菜單。
爵士樂緩緩在耳旁流淌,他抬眼看我,嘴角掛著得體的笑。
「林警官,如果你想要跟我說的是……」
我側著座位坐,手搭在包上,不太想在他這浪費時間。
「……秦馳并沒有喊人砸我的店,那我想你應該不用說了。」
他挑了挑眉,笑開了。
「你都知道?」
……其實,上次在酒店秦馳那樣,我差不多就已經明白砸我店的幕后主使估計另有其人。
倒不是他真的做不出來那種事,也不是我有多相信他,而是我知道,秦馳在我的再三逼問下,不可能敢做而不敢當。
他一直都是坦坦蕩蕩的人,干壞事也是那樣,承認得毫無顧忌,就像是偏要把他身上的污泥扯給你看,告訴你他就是個壞人一樣。
「哈哈,我確實是想順帶把這事兒說給你聽來著,雖然那兩個人演得挺像,最后也招供給我是秦馳干的,不過……」
「魏子雅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認真地為你追查這件事吧?」
我瞪大了眼睛。
砸我店的是魏子雅?我以為這件事只是我的對家拱火罷了。
「你有證據……」
「我沒有,其實這都是在推測之下成立的,已經結案了林小姐,肇事就是那兩個人。」
是,魏子雅是個聰明的人,她能被發現都要多虧林川舟的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