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嗯了一聲,然后問:「王家那邊的事怎麼樣了?」
「我和王鹋喝過兩次酒,勸他宮中不安全,蕭皇后本就跋扈,如今三弟死在王家的手里,淑妃在宮中待產肯定不安全。」
「我看王鹋那個臉色,一定是聽進去了。」
「不出一月,淑妃一定會以安心養胎祈福為由找個行宮待產。」
我笑起來,唔了一聲,問宋淼:「你說,王家會為淑妃選在哪里?皇兄又會不會去?蕭家又會不會就這樣坐視不管,任由淑妃安全生下這個孩子?」
「我們得推波助瀾,好好謀劃一番,算算日子,齊行之也快班師回朝了。」
最后宋淼喊住我,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復雜的神色,他憂疑良久,最后問:
「長公主,你要什麼?」
我笑起來,笑了片刻我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我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我要把蕭昱,從那個他德不配位的位置上,拽下來。」
7
其后種種不必贅述。
古往今來,搞謀權篡位的不都是那些老一套。
蕭家反了是在淑妃待產時。
他們一面控制了毫無防備的皇宮,一面派人去淑妃待產的南山行宮。
王家對此連招架之力也無,也是,蕭家是經歷數朝沿襲的世家,玩轉權謀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暴發戶」一樣的王家怎麼能比得了。
后來史書將這場叛亂稱之為「蕭王之亂」,很慘烈,王家無一活口,蕭家仗著外戚這麼多年把持朝政,此次謀亂也元氣大傷。
淑妃死在南山行宮,她那個孩子被蕭家家主抱著進宮,送到了被宦官下毒躺在龍床上不能動彈的蕭昱面前,讓他看了一眼。
蕭沛的算盤打得挺響的,他溫和笑著和皇兄說:「王家以下叛上,欲攜小皇子謀反叛亂,不過陛下不用擔心,臣已將王家滿門誅殺。」
「這個小皇子是陛下唯一的血脈,不用擔心,我會讓蕭皇后盡心輔佐小皇子掌權登基。」
蕭昱躺在床上,雙眸驀然睜大,像離水后干死的魚,無力的掙扎。
我帶著齊行之趕到紫宸宮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只可惜蕭沛千算萬算,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的一萬蕭家兵在齊行之手下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局勢逆轉,我踱步至蕭沛面前,溫和笑著,朝外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大廈將傾,蕭沛猶不可信,垂死掙扎:「犬戎……」
我打斷他的話:「你和犬戎做了交易,用幽云十六州為交易,讓他們進攻邊塞,分散齊行之班師回朝的日期。」
「從邊疆傳的軍書來看,他們確實是進攻了,齊行之確實是被拖住了,你也確實是信了。」
「可是蕭沛,你大概忘記了,我在犬戎當了三年的可敦。」
這三年,沒有一天我是白待的。
我教犬戎的人種糧食,教他們自給自足,教他們看山水放牧養牲畜,教他們挖掘干凈的水源,教他們識字教他們生存。
如果不是為了南下爭奪生存的資源,沒有人想背井離鄉的發起戰爭。
犬戎的人不恨我,他們叫我「薩菩」,我是為他們帶來光明的使者。
蕭沛聯系上新的可汗預謀篡位時,我就知道他的全盤計劃了。
蕭沛被拉下去時被人堵住了嘴,我看著躺在床榻上死死看著我的皇兄。
他雖然不能動彈無法說話,但是神智清楚。
我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知道怎麼就想到很多年以前。
那時父皇突然大薨,也是躺在這張床上,大皇兄在外逼宮,虎視眈眈。
我為他爭分奪秒,拖延時間,直到他終于趕回來。
那時他對大皇兄說:「有阿鳶,是我之幸,你之不幸。」
不知道他此時此刻,會不會覺得自己幸。
我又救了他一次,不過這一次「晚」了一步,沒有救下完好無損的他。
我坐在他床榻,自別后數年,我再一次這樣認真的望著他,他死死的望著我,我對他笑笑,輕聲說:「別這樣看著我,阿兄。」
「數千年來,男性一直掌握著社會分配權,你看,從小到大,我樣樣比你們優秀,可就因為不是男兒身,這偌大江山拱手相讓,你讓我生就生,讓我死就死。」
「因為你是男子就可以唾手可得的這一切,我卻走了多久?」
「為你輔政三年,邊塞三年,和親犬戎三年,我九死一生,用了九年的時間,你呢,你什麼都不用做,只因為你是皇子,就可以得到這一切,哪怕你才德平平,一無是處。」
「你曾經說我要怨,就怨母后沒有將我生成男兒身。」
「可是如今,我這個女兒家就坐在這里,百官臣服,萬民朝拜,蠻夷歸化,將士擁戴,而你呢?皇兄,你的男兒身,能讓你的統治千秋萬載、民心所向嗎?」
我站起來,他掙扎的朝我伸出手,極力想說話,我耐心的等待,他口水流了一臉,五官歪斜,終于從嘴里憋出:「亂……亂……」
我貼心的接過他的話:「你想說亂臣賊子,名不正言不順?」
我笑起來:「你大概不知道,父皇當年去世前,提前擬好了兩份詔書,一份是立你為帝,還有一份,是留給我的。
」
上面只有一句:
若蕭昱不堪大任,動亂國本,我蕭鳶,可取而代之。
這是父皇,給這個江山,給我,留下的最后一條后路。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我要為國為民,開創屬于我的太平盛世。
后記——
蕭鳶在位期間,勵精圖治,減輕賦稅,削世家,舉賢能,女子為官亦不是奇事,盛世煥發,國強民樂,開創盛世,其后人贊曰:
功不比三皇五帝,名卻垂千年百世,以裙釵之環佩,取須眉之偉業。
-完-
二十二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