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完全沒有了我第一次見她的模樣,她滿心歡喜地站在那個人旁邊,眼中神采奕奕。
秦昭的表情很平靜,他似乎對什麼都不關心,江月宣告主權般的動作,既沒搭理也沒拒絕。
少女從人群中窺見我,她囂張地揚揚下巴,挑釁地把頭擱在男人肩膀上,嘴角掛著明晃晃的笑。
我眼中一瞬間亮起的光,又黯淡下去。
8
我從宴會上逃跑了。
那幕太過刺眼,沒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待在哪里,我害怕下一秒就在眾人面前失態。
忍著鼻尖發酸的感覺,我提起裙擺落荒而逃,可當跑出會場才發覺,哪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夏季的風涼爽,鞋早就在跑的過程中被我丟進樹林,光腳站上了階梯,那是通往林家別墅天臺的路。
天臺上很干凈,我屈腿坐下,把裙子胡亂揉成一團。天際中掛著的銀月,擁有淺淡的溫柔。
在宴席上喝了點酒,我窩在角落,任由著酒水在腦袋里翻滾。
是真的醉了,恍惚間,我竟然看見秦昭不復宴會上的矜貴,滿臉慌張地大步邁向我。
我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沒力氣再抬起眼來確認,可就在這時,我被攬腰抱起,落在腰間的力道不小。
他語氣不善地問:“跑到這里來做什麼?”說完就想把我攔腰抱下樓。
冷風似乎把我吹醒了,我掙扎著從他懷里下來,秦昭還保持著抱人的姿勢,難免怔愣了片刻。
沒有持續太久,我抬起一雙漂亮的眼睛,語氣平靜地說:“秦昭,我們結束了。”
意料之外,秦昭竟然慌了神,他死死盯著我,咬牙切齒地問:“周年,你說什麼?”
我沒有再重復一遍,低著頭,不讓他看見眼淚奪眶而出。
干燥的夜里,我無法控制地落淚,啞聲問道:“秦昭,機票很貴嗎?”
“我出國那段時間,你有沒有想來看過,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又怎麼會有江月。”
其實,我都明白,秦昭沒那麼喜歡我,替身也只不過是個虛無縹緲的幌子。
我跟他說這些,也知道不會有答案。
此刻,秦昭罕見地低下頭,或許他也在迷茫,抑或是逃避,但無論他做出什麼,都跟我沒有關系了。
我下了最后定論:“秦昭,你心不誠。”
那個我愛的少年,終究喜歡上了別人。
可笑的是,我從國外等到國內,而他卻在我出國后找了替身,冠以愛我的名義。
都說我是秦昭的白月光,曾幾何時,我也曾沾沾自喜,現在看來,倒還不如不拿這個角色。
白月光總是會被遺忘的。
我聲音顫抖,帶著瀕臨崩潰的絕望,眼圈泛紅,仰頭看向男人,輕聲說出最后一句話。
“我以后……就不喜歡你了吧。”
所有的青春都用來喜歡一個人,即使累也覺得甜蜜,但是現在,我只想在沒有你的生活里好好活著。
有些刻骨銘心的愛意,體會一次就夠了。
秦昭的目光變得死寂。
9
那天過后,我生了場大病,躺在病床上高燒不退。
秦昭來找我,卻被席容攔住,他們靠在門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席容回來時臉上卻帶了傷。
我費力地睜開眼皮,手背上還插著吊針:“你跟他打架了?”
席容嗤笑一聲,云淡風輕地說:“小摩擦。”
他承認了,我心里不對味,握住他的手想問清為什麼打架,但其實,早就有了個朦朧的猜測。
席容是因為我。
年輕男人一僵,他反握住我的手,難堪地垂了垂眼,才小心翼翼地說:
“我注意了,沒傷到他。”
席容向來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在此刻卻顯得那麼不安。
他怕極了我會因為跟秦昭打架的事疏離他。
我能想到,席容知道了我的事,正巧秦昭想來問個明白,他忍不住對秦昭動手,想幫我出氣。
秦昭這個人自傲,不會跟他客氣,席容卻主動放松身手,錯過很多明明可以反打回去的機會。
是因為他知道,我喜歡秦昭。
我心里發酸,想著以后再跟他解釋清楚,病房里消毒水氣味濃烈,促使想要眼前這個男人開心的欲望愈加強烈。
虛弱地朝他笑了下,我抬手撫上席容眼角處,那有一道細小的傷口,輕聲問道:“你贏了嗎?”
席容聲音低了下去:“沒有。”
“那下次要贏,知道沒有?”
席容怔了,低頭對上我笑盈盈的眼,呼吸發緊,好半天都不說話。
過了一會,他突然彎腰虛虛環住我,又馬上松開,我看得出來,他很努力地在克制,但眼底的笑意漫開。
“好,我答應你。”
講了這麼多話,我早已精疲力盡,他幫我把墊在腰后的枕頭抽走,再小心地扶我躺下。
困意上涌,我眼皮直打架,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席容掖了掖被子,又低頭看了好一會才站起來,走出病房,輕輕掩上房門。
病房外,他愉悅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
“阿年,我真高興。”
這場大病來勢洶洶,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才被放回家。
席容在一旁幫我把住院時的衣服疊好收進布袋,再貼心地掛上標簽。
等忙完這一切,我才跟著他一前一后地出了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