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周年。”
“我們能見一面嗎?”
4
咖啡館內,我把一杯牛奶推過去,上方天花板的燈座暖黃不刺眼,不遠處的展示臺上還有交響樂。
怕嚇到她,我特意放柔了聲線,柔聲說:“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咖啡,給你點了牛奶。”
面前的女孩受寵若驚地接過,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我細細打量眼前這個人,她穿著棕色的格子襯衫,很多年前的款式,烏黑的頭發扎成寬寬的兩條辮子,看起來很溫順,眉眼間都是稚氣。
是個小姑娘呢,我笑了笑,又看著她慢吞吞地喝完牛奶,也沒看出哪里像。
她放下杯子,抬眼看向我時,我呼吸明顯一滯。
那種眼神我再熟悉不過,是我第一次見秦昭時刻意擺出的,帶有討好意味,只不過,我很久沒再那麼看他。
真是挺像的,我暗自捏緊了拳頭,又強行鎮定地松開。
這時,她出聲了,似乎還有些怕我:“周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她:“秦昭給了你什麼好處嗎?”
怕她誤會,我又接著說:“是這樣的,想必你也聽他提起過我。我剛回國,知道他把你當成替身,這事我先對你說聲對不起。”
“我想知道,能有什麼能幫上你的,沒有人想活在別人的影子下。”
我誠心誠意地說:“我會幫你離開他,錢不是問題。”
“也不用擔心他會報復你,我會跟他說是我做的,周家勢力不至于護不住人……”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面前的女孩眼睛紅得駭人,情緒激動地把牛奶杯啪一下擱在桌面上,響得整個咖啡館的人都看過來。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所以,你回來了,我就要給你讓位是嗎?”
我皺眉,叫她名字:“江月,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月冷冷看著我,剛才那副小可憐的樣子蕩然無存,現在的她鋒芒畢露,那雙小鹿眼也不復初見時清澈。
我早該想到的,能讓秦昭心甘情愿帶在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是善茬。
我鎮定了下心神,再次開口:“這個圈子遠沒有你想到的那樣美好,況且,秦昭也跟身邊人說過你的身份不是嗎?”
江月臉色一白,她緩緩對上我的眼睛,悶聲說:“那又怎樣。”
見她油鹽不進,我收斂了笑意,空氣也出奇安靜,像是在較勁誰先開口。
最后,我輕笑一聲,才慢悠悠地說:“你是……想傍大款嗎?”
江月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哦?”我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說:“怪不得你看不上我的錢,我也在納悶如果你是被逼。”
“我要幫你,沒道理不接受,原來你志不在此,是自愿活在別人的影子里。”
“可是……影子永遠是見不得光的。”
面前的女孩突然暴怒,歇斯底里地吼道:“憑什麼!憑什麼,我陪了他那麼久你一回來就得走!”
“你們圈子的人都不是好種,就這麼喜歡拿錢打壓人嗎?”
我皺眉喝道:“江月,你搞清楚,我是在幫你。”
江月突然大笑,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如果你要幫我,就應該死在國外,永遠都別回來。”
話說到這份上,我開始醒悟,那時要幫她的我有多麼可笑,真是良心喂狗。
我沒再廢話,冷笑道:“那你要失望了,有我在你永遠上不得臺面,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對我說出這種話。
”
“你覺得,如果我跟秦昭說你想我死,他會信你,還是我?”
江月從精神崩潰中逐漸恢復神志,她又驚又恐,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抓住我手臂哀求道:“我錯了……你別告訴他……”
我冷冷甩開她的手,隨便從包里扯出幾百塊拍在桌面上,然后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嘲笑道:“還有,我跟他認識了十幾年,你那點根本不夠看的。”
江月的臉瞬間面目可憎。
回到宅子后,我第一時間把身上的針織裙換了下來,然后嫌惡地扔進垃圾桶。
垃圾就應該待在里面。
5
那年,父母因為公司調職要前往M國工作一段時間,臨走前,他們把我托付給好友。
我提著行李箱,鼓起勇氣敲開了那扇富麗堂皇的大門。
來開門的是秦昭的父親,是個面善的人,叫來傭人幫我把行李搬上二樓,然后帶著我參觀這座莊園。
“年年你看,那是花園,里面的玫瑰花很好看。”秦父耐心地帶我看這莊園的每一處,我認真地點點頭。
這畢竟是我未來要生活的地方,就算只是一年。
等把這個莊園都逛完一圈后,秦父就要回公司開會了,走之前,他告訴我說:“年年,如果無聊可以讓管家帶你去外面轉轉。”
我點點頭,把他送到門口。
后來,我在莊園里亂逛,猛然看見有個人躺在草地上,四周綠蔭為他遮擋了毒辣的陽光,睡的安詳。
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眉清目秀,棱角分明,他安靜垂下的眼睫很長,鼻梁高挺,好看地不像話,枕在腦后的手露出一小截冷白的手腕。
那是初見時的秦昭。
我不自覺盯著他看了好久,他的睫毛真的很長,想必那眼睛也差不到哪去。
下一秒,他卻突然睜開眼睛,愣了半響后笑了,眸色是淺淡的茶色,笑起來真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