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著輪椅的陳奉祖蒼白瘦削，他多年不事生產深居簡出，面容也比同齡人年輕，乍一看還有幾分學者的做派。

他看著眼前站著的男人，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容。

一如當年他在車上對我伸出魔爪時的笑容。

「凌先生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一個小姑娘說的話，還是二十年前的事，誰知道她是不是在說謊？」

他身前的男子低頭笑了幾聲，側過臉看向窗外，露出俊美的側臉。

正是凌思源。

「陳奉祖，其實我懂你。」凌思源瞇著眼仿佛在回憶。

「方瑤能激起我凌虐的欲望，尤其是我讓人把她的衣服脫了給她拍裸照，她臉上那種絕望混合著恐懼的表情，讓人特別興奮。」

陳奉祖聞言，臉色漸漸變了。

凌思源還在看著窗外，聲音低沉：

「我知道你沒能得手，我也知道，你肯定不甘心。」

「我可以滿足你的愿望.....」凌思源彎下腰在陳奉祖耳邊低語。

陳奉祖的呼吸變得粗了起來，眼底閃著異樣的光：

「嘿嘿，凌先生，我知道你是方瑤媽媽給方瑤介紹的男朋友，真沒想到，你也有這種癖好。」

他舔了舔嘴唇。

「可惜了，你看看我這個樣子，根本不能外出，也壓根不能對她做什麼。」

「只能靠我女兒偷拍她的視頻解解饞......」

凌思源低頭看著他，唇角上揚：

「這有什麼，我可以想辦法把她帶過來，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

陳奉祖臉上浮現出異常的紅暈，他睜大了眼：

「真的嗎？凌先生居然好這一口？」

他不斷地揉搓著雙手，唇角壓都壓不住；

「你不知道，當年我在車上只不過摸了方瑤幾下，太不過癮了，就差一點點我就能把她的內褲脫下來，只可惜迎面撞上了泥頭車......」

陳奉祖露出了怨毒的眼神。

他身后，凌思源的眼神也變得冰冷。

陳奉祖仍在喋喋不休，凌思源則推著他的輪椅慢慢走到窗前。

陳奉祖察覺到不對，用手抵著窗臺，回頭看向凌思源：

「你，你想干什麼？」

凌思源優雅地給陳奉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輕聲道：

「送你去極樂世界。」

陳奉祖驚恐地扭過身，想要抓住凌思源的胳膊，卻被凌思源雙手從腋下提起整個身體，猛地向窗外一摜。

攝像頭下，陳奉祖從窗口摔落，不過幾秒時間。

凌思源緩緩轉身，嫌惡地拍了拍手。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覬覦我的獵物。」

「有資格凌辱她的人，只有我。」

看到這里，我按下了暫停鍵，重重地靠在了靠背椅上。

哪怕此前有過猜測，親眼看到凌思源殺人的場面，精神沖擊力還是很大。

這個人其實從來沒有變。

11

陳奉祖被殺一案開庭時，我，余素，我媽跟陳淼都參加了旁聽。

庭上陳述凌思源殺人經過時，我媽在一旁泣不成聲，看得出她悲痛欲絕。

她差點沖上去毆打凌思源：

「你這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陳淼死死拉著我媽，伸手捂住我媽的嘴。

「媽媽！杰森哥哥是為了方瑤殺人的，他這是激情殺人，我可以出具諒解書的！」

我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著陳淼，滿臉的震驚：

「淼淼，你在說什麼？他殺了你爸爸！」

陳淼漲紅了臉，難堪地看向四周，用力拖著我媽坐下：

「媽媽啊，我還在杰森家的經紀公司呢！你不能不考慮我的前途啊，你不愛我了嗎？」

我坐在她們身后，忍不住露出譏諷的表情。我媽呆若木雞，直勾勾看著陳淼。

陳淼已經回頭給了我一個白眼：

「喪門星，都怪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才是最該死的人！」

她倆動靜太大，法官相當不快，差一點把她們趕了出去。

陳淼與余素是受害人家屬，陳淼提出要出具諒解書，對凌思源的一審判決確實有影響。

然而，余素是陳奉祖的合法配偶。

跟我交換眼神之后，余素堅決不愿出具諒解書。

陳淼跟余素大吵了一架。

這一回，我媽生平第一次跟余素站在了同一邊。

「凌思源殺了你爸爸，他該死啊！」

「淼淼，你不能為了進娛樂圈，連骨肉親情都不要了啊！」

我媽痛心疾首。

跟當初逼著我賣身送陳淼進娛樂圈的態度判若兩人。

我再一次感嘆，我媽跟陳奉祖果然是真愛。

陳淼爭辯無果，狠狠把我媽推倒在地：

「煩死了！我爸都死了你還裝什麼情深似海呢？當初不就是你嫌棄他窮才不肯嫁給他嗎？」

「我還這麼年輕，你怎麼不為我想想？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我恨你！」

我媽坐在地上扶著腰，臉色發白，半天爬不起來。

她忽然瞪向我，向我伸出手：

「你眼睛瞎了嗎？還不快扶我去醫院？」

我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抬眼看了看余素。

我倆相視一笑，各自走開。

只留下我媽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最終，凌思源被判死緩，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我爸拿到了退款后，把錢都轉給了我，又寫了遺囑，將名下的財產都留給了我。

我買了一套新房，寫了我和我爸兩人的名字。

我爸申請調換崗位，再也不出國了，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市場買菜給我做飯吃。

我媽被陳淼推倒摔傷了腰，上網哭訴大罵我是不孝女不肯照顧她。

下一輪網暴醞釀成功之前，我放出了她給我下藥的錄音和陳淼推倒她的監控視頻。

針對我的網暴像一個吹了一半的氣球，頓時泄了氣。

反而是我媽被鋪天蓋地的嘲諷罵得不敢再出聲針對我。

陳淼因私德有虧，沒有導演敢用她，簽了經紀公司后一部作品都沒有。

她跟我媽徹底決裂，哪怕被網友罵得狗血淋頭，她也堅決不去看我媽。

這對母女倆隔三差五在網上互罵對方自私沒良心，過得相當熱鬧。

余素用了一年時間重新學習高中知識，一年后考上了一所心儀的大學。

她給我發來一張校園里的照片。

古樸的教學樓前，曾經面容黯淡的女子對著鏡頭燦爛微笑。

黑夜已去，黎明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