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攢著勁兒在我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在我的吃痛蹙眉里冷笑。
「娘娘好狠的心啊,今日當真要奴才去跪上半個時辰?」
我輕笑一聲,帶著三分力踹開了他的手。
「我不是為你試探他的心嗎?」
「放心,在他心里,你還是獨一無二的。」
徐飏走后,綠珠對著身影罵了句「閹狗」,端著熱水為我擦拭身子。
我嬌嗔地瞪了她一眼,「你呀,遲早毀在你這張嘴上。那位鄧娘子可安頓好了?」
鄧娘子,便是我從虎口救下來的那個雜耍女。
「安頓好了,鄧娘子如今被封了個美人,她傳話來,說是想見娘娘一面,當面表示感謝。」
困意上來,我擺擺手,「不用了,告訴她,需要她的時候我自會去見她。」
三日后,一個天大的喜訊傳遍宮中。
我懷孕了。
蕭玦下了早朝就往我宮里趕來,眉宇間喜不勝收。
一并來的,還有我「貴妃」的名分及數不盡如流水般的賞賜。
我自然也是高興的。
不僅是我,我身后一百零八位宮妃,都高興壞了。
蕭玦還不知道,孩子落地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6
徐飏以我有了身子不能伺候蕭玦為由,又搶來一織布女。
他們說,那織布女,膚白貌美,像極了我。
「她才新婚不足半月,夫君便與人狩獵時被一箭穿心而死。」
「不過是徐狗的又一個擄人借口,仔細查,定能從箭標上看出東廠的痕跡。」
我輕柔地撫著肚子,「她如今被安置在何處?」
綠珠鎖著眉頭,「在明妃宮里,受調教。」
所謂受調教,便是數不盡的皮肉之苦,以及一次又一次當面的殘忍掠殺,來擊潰她的心理防線。
讓她變乖,變順從,變成和后宮其他女子一樣,成了沒有血肉的行尸走肉,任由蕭玦拿捏玩弄,甚至于……凌虐取樂。
「明妃與我向來水火不容,但她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該會照顧一二的。」
綠珠冷笑一聲,眼中全是無可奈何,「明妃都自身難保了,又能看顧得了誰?」
我目光一縮,「何事?」
「徐狗看上了她妹妹,調笑著待她嫁人后定要接她入宮與姐姐做伴。明妃幼弟氣不過,罵了句閹狗,便被……」
「被如何了?」
「被斷了子孫根,扔去東廠刷恭桶了……」
「明妃近日鬧得厲害,被鎖在宮里出不來。」
「皇上為了讓她長教訓,她身邊的宮女,活剮了兩個,殘了兩個,蛇窟里……還有她的奶娘。」
明妃祖父也是文臣,只在朝堂之上與蕭玦意見相左,便被徐飏派人將其吊死在了書房里。
明家一夜敗落,連嫁出去的嫡小姐,也被強搶進了宮。
我也聽說過,明家幼子清風朗月,書讀得極好,是明月的希望,也是明家的希望。
可這搖曳的一絲希望,被權利的一陣風吹過,輕易間便被滅了。
「難怪新人要放在她宮里受調教,只怕是敲打她的。」
「她能屈服于蕭玦,是為給一雙弟妹求活路。如今,只怕恨不能和蕭玦同歸于盡了。」
綠珠垂著頭,眼眶紅紅,沒再說話。
我思慮半天,還是下了決心。
「綠珠啊,這明妃向來與我不對付,如今她受磋磨,正是我落井下石的好時候,你可愿陪我去一趟?」
明珠黯淡的眸子驟然一亮。
「娘娘,奴婢愿意。」
7
明月宮里的明月,還是清冷淡漠的,恰如九天玄月。
可她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熠熠生輝了,暗淡,憔悴,披頭散發,潦倒地躺在床上,哭紅了雙眼。
「姐姐可知曉,我如今被封貴妃了,你怎的也沒送點東西恭喜我?」
我走到她床榻前,對上的卻是一雙如死水般的眸子。
她不想理會我。
我卻自顧自坐到了床邊,一個眼神,綠珠便沖一屋子的丫頭吼道:「明月宮里當真沒規矩,一屋子的丫頭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貴妃娘娘來了都不伺候茶水點心?」
滿地的丫頭嬤嬤忙退出了屋子,準備茶水點心,甚至……悄悄給徐飏送出消息。
大概蕭玦自己也知曉,宮里的女人個個厭惡他。
終是害怕會被玩兒宮心計的女人們,合起手來對付他,便不許各宮互相走動。
我淡淡瞥了一眼門外探聽的身影,嗤笑道:「人人皆說是我好運道,沒你貌美,卻比你受恩寵,可我卻是不服氣的。」
床上的人皺了皺眉,厭惡地看了我一眼。
不等她撇過頭去,我便趁機將一支珠釵塞進了她手上。
「我比你受寵,是因為我比你能忍,我比你更想好好活下去。但凡有一分機會能得到陛下的歡心,我都要不遺余力地爭取。」
她握著珠釵的手在顫抖,因這是她贈與妹妹的生辰禮。
我來便是要告訴她,若不要妹妹重蹈覆轍,就要活成銅墻鐵壁,將刀槍劍雨都擋在宮里。
她滿是驚訝地看向我,無聲詢問著我她妹妹的安全。
我拍了拍她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繼續笑道:「姐姐讀書多,肯定聽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只有意志薄弱之人,才會不堪一擊,成了他人手下敗將。姐姐是這樣的人嗎?」
我一臉期待得看著她,將那雙瑟瑟發抖的手握得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