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嘉》第4章

9

元宵宮宴過后,回府路上,我看到御史大夫崔相儀與魏景頌在茶樓飲酒。

臨窗的一角,二人推杯換盞。

我忽然想到前世,崔相儀在朝堂之上,彈劾我私刑殺人一事。

原來魏景頌與他的謀劃在這個時候就開始了。

我命車夫離開,魏景頌的侍從卻跑來,攔住了我的馬車,說他家公子有要事與我相商。

茶樓二層的包廂內,崔相儀卻早已不見。

我看見已然緊閉的窗子,皺眉問道:「崔大人呢?」

魏景頌卻淡笑道:「哪里有什麼崔大人,公主看錯了吧。」

他洗過一輪茶后,將新泡好的茶遞給我。

我沒有動那盞茶,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魏公子有何事找本宮相商?」

「寶嘉公主,好像變聰明了許多。」

魏景頌嗓音倏然有些涼:「可你不該單獨來見我。」

我眸光一頓,觸及小幾上新點的燃香,便要起身離開。

下一刻,整個身體卻麻痹得無法動彈。

我從唇角逼出幾個字:「魏景頌,這是上京,你想做什麼?」

他一步步走近我,食指挑開我的衣襟,低笑出聲:「寶嘉公主,你說,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一個印記,大婚當夜,你那位好夫婿看到了,會作何想?」

魏景頌自我頭上取下一支鋒利的簪子,簪頭游離在我的肩頭,激起皮膚一陣戰栗。

我將侍衛留于茶樓外,原本只是起了給崔相儀這個老臣留幾分體面的心思,卻不想,這一行徑倒讓自己身陷險地。

這時候,翠竹掀開門道:「公主?」

眼前的這一幕,盡數落在翠竹眼中。

她僵在原地。

魏景頌似乎洞悉人心,笑著看翠竹瞬間紅了的臉。

「公主年紀尚小,不識人心,我只是幫她看清自己的心意。莫怕,你只當自己什麼都沒有瞧見,今夜過后,本官會讓你享盡榮華。」

魏景頌頓了頓:「若你想要一個名分,本官也會許給你。」

翠竹看了我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我已無力反抗,魏景頌也讓原本的隨從退了出去。

一切盡在掌控,魏景頌輕笑一聲:「陳寶嘉,你的婢女比你的眼光要好。」

魏景頌篤定了我不會不顧及女兒家的聲譽,讓今夜之事傳揚出去,必然會吃一個啞巴虧。

而我與沈云諫成婚后,也會因此事而生嫌隙。

室內,魏景頌咳了咳,見我的神色并沒有如他想象般驚懼,他冷笑道:「陳寶嘉,我忽然改變了主意。你說,沈云諫會要一個殘花敗柳的身子嗎?」

前世我費盡心思渴求的,現在卻讓我感到一陣作嘔。

我竟真開始思量他口中這個問題,如果沒了沈家,我還有什麼籌碼可用。

瞧,嬌縱如陳寶嘉,也終究要學會權衡利弊。

魏景頌將我抱去包廂內的竹榻之上,眼底譏諷之色漸濃。

我攥緊手指,但是這時候,門忽然被再次推開。

翠竹懷抱一個沉甸甸的瓦罐,朝著魏景頌的腦袋砸了過去。

「你放肆,公主也是你配染指的?」

魏景頌沒有預料到這一變故,捂著不住流血的額角,瞠目結舌地看向翠竹。

他自恃參透人心,初見之時,便察覺到翠竹對他的赧然心思。

翠竹胸脯劇烈起伏:「我家公主愿意喜歡誰,就喜歡誰,你算哪門子大蔥,還幫她看清?」

「小王八犢子病秧子一個,我家公主心善,卻不知這世間農夫與蛇的道理,被你這種黑心肝的糟踐。

她拔下頭上的銀簪,扎向魏景頌的肩頭,猶不解恨:「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強迫公主。」

翠竹將我背在背上,低聲哄我:「公主別怕,翠竹帶你回府。」

公主府的侍衛知我在茶樓,沒有命令不敢擅闖。

翠竹勢單力薄,先前不動聲色退出茶樓,實則是去請侍衛,處理魏景頌的隨從。

她顧及我的名譽,自己只身再入這包廂。

10

父皇膝下無子,人人都說,誰能娶我,誰就攥住了我陳氏的半壁江山。

自我與沈云諫的婚事定下,這流言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楚妃吹了一點兒枕邊風,她對父皇說:「多半是寶嘉行事荒唐,引來朝臣不滿,流言未必空穴來風。臣妾想,若身邊有人規勸著,總是好的。」

這話被我父皇聽進了心里。

前世便是如此,那時,我已經撿回了魏景頌。

楚妃給父皇吹完枕邊風,父皇不僅將魏景頌冊為駙馬,還賜給我九個面首。

前世,我推辭此事時,父皇正在簟香池飲酒作樂,見我闖進來,他面有不悅:「陳寶嘉,格局打開,我陳家的江山不能被一個男人給禍禍了。」

醉酒后的父皇搖晃著十根手指:「起碼得這個數。」

那時朝臣們送來的面首,都是些家族不大器重的兒子,這樣便不用在明面上違拗父皇。本朝雖沒有駙馬不可領官職之說,但是面首們若是入朝為官,卻會為人詬病。

前世,陳珍寧與楚妃便是以此煽動我后院起火,人人心中不忿。

在那些面首看來,就算在府中不得自己父親看重,也好過給我陳寶嘉做面首來得自在。

我只想要魏景頌一人,便將那些面首們晾在一邊。

過了沒幾日,民間就傳言,說華安長公主陳寶嘉是個變態,以折辱面首們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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