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上裝的所有小零食擺在了前邊,恭敬地磕了四個頭。
抱著墓碑和她慢慢解釋,說哥哥很想她,只是來不了。
回來后,我抱著拍立得等在林崇的屋門前。
他看見我膝蓋上的傷口,皺著眉將我拎進了屋里。
半蹲在我面前,低頭拿棉簽給我消毒。
「林媽媽說她很好,讓哥哥也要好好地活著。」
我獻寶似的將那張相紙遞給他。
我手不穩,照片有些糊,可女人依舊笑得溫婉。
他怔住,倏然紅了眼眶:
「她還說什麼了?」
林崇接過相紙的手有些顫。
我沒看到,年紀小腦子有些不夠使,被他問得猝不及防,只顧著絞盡腦汁地想:
「她說要哥哥多吃飯,好好長高。」
我想不到別的話,只記得媽媽總是這樣叮囑我。
天下的媽媽都一樣。
他眼淚砸在我手上,像一朵小水花。
看上去那麼冷冰冰的哥哥,眼淚也是滾燙的。
我拿袖子擦掉他的眼淚:「我替你解釋過啦。」
「媽媽不會怪你的。」
那段記憶太過久遠,我只記得他最后摟著我,一遍又一遍地說謝謝。
他見我又要掉眼淚,嘖了一聲:
「把你那不值錢的眼淚給我往回收一收。」
「讓那死醫生看見,又該罵我了。」ץz
林崇的截肢手術也是他做的。
人好,就是嘴毒。
還沒等我說話,護士敲門進來。
她說周津柏醒了,問我要不要去看看。
6
我點頭,林崇站在我身后,替我推著輪椅。
我抓著輸液桿,想著他不太方便的腿,總覺得如坐針氈。
林崇望著周津柏,側臉半陷在陰影里,眼神冰冷,透著寒意。
姜悅先我一步沖過去。
紅裙翩躚,像一只絢爛撲火的蝴蝶。
我突然想起在哪里見過姜悅了。
第一面不是在公司,不是在周津柏身邊。
而是我被霸凌時,她在場。
在那群好奇圍觀的人群里。
在那對準我的閃光燈里。
在默默站在霸凌者身后的看客里。
她好奇又厭惡的表情,真是叫人難忘。
隔了那麼久,還是能一下子把我拉回到那一天。
周津柏微微皺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在透過她看到后邊面無表情的我時,臉上一瞬間褪去了血色。
他神色慌張,顫著聲音喊我:「夏夏。」
「夏夏,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你——你看到的樣子,我可以解釋的。」
他麻藥勁還沒過去,聲音虛弱:「放手——我要你放手。」
周津柏惱羞成怒,對著姜悅破口大罵:
「滾啊!」
姜悅紅著眼,咬唇委屈:
「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你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叫我滾。」
周津柏咬牙問她:「你對她說了什麼——你……」
姜悅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她拼命搖頭:「我什麼都沒說。」
「我沒有。」
她什麼都沒說,可我什麼都知道了。
我推著輪椅到他面前,語氣溫和:「周津柏,還好你醒了。」
他欣喜又深情地看著我,柔聲:「夏夏。」
「我不該和她糾纏不清,我的錯,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會和她斷得干干凈凈,我只想要你。」
「我們馬上舉辦婚禮,我發誓以后只愛你一個。」
他攥著我的手。
我一根又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緩慢地搖了搖頭:
「我想說,還好你醒了。」
「這樣我就可以恨你了。」
沒人能去恨一個死人。
他眼眶瞬間紅了,眼里的光一寸寸地滅了下去。
空蕩蕩的病號服襯得他臉色蒼白羸弱,唇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還好他醒了,不然,我的余生都會在他的死亡中愧疚。
即使背叛過,也無法改變,他曾經豁出性命去保護我的曾經。
我不希望他死掉,我想他好好活著。
以生命為代價過于沉重,我承擔不起。
「誰允許你帶她走的?」
「林崇,你的公司不想要了嗎?」
我轉輪椅的手頓了一下。
林崇眸色深沉如墨,里面似乎還藏著隱隱躥起來的火氣。
這句話他五年前就聽過,斷腿的時候也聽過。
可那個時候的他,即使不要林家,也帶不走我。
我不愿意離開,而且沒人能從周津柏手里搶。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抓住了一切能做大林家的機會。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他攥住。
他沒給我停留的機會,直接將我推回了病房。
林崇離我太遠了,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聽見他語氣凜冽,對著周津柏的威脅毫不在意:
「周津柏,林家不是五年前的林家。」
「你的周家,也不是五年前動一動就能踩死我的周家了。」
林崇有了和周津柏平起平坐的資本。
7
「等你好了我送你出國,去挪威,或者還是去巴黎,都隨便你挑。」
「去一個周津柏找不到的地方。」ץʐ
「和周家的事,我來解決。」
他也知道周津柏不會輕易罷休。
「我總在給你惹麻煩。」
我有些愧疚。
林崇視線從文件移到我的臉上,勉強分給我了一個眼神。
確認我真的情緒低落后,手指彎曲在我頭上敲了一下:
「以后少說這種話。」
口吻冷淡。
沒人知道林崇多好。
那年我養的小貓,不小心打碎了林爸用來送禮的古董花瓶。
我不知道有多貴,但林崇看見之后臉都白了。
我嚇得渾身顫抖,他什麼都沒說。
只是摸了摸我的頭,要我抱著貓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