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一定要慶帝為我的父兄陪葬。
宴席上,慶帝側顏,舉杯看向我:「燕淳啊,本王滅掉南燕國也是為了天下百姓。你說一個以農業為生的國家,連地都種不好,月月減少糧食進貢,那本王只能把地拿過來自己種了。
「你不會怨本王吧?」
我的拳頭在臺下握緊,羲和從宴席開始的那一刻,眼神就沒離開過我。
他是怕我對慶帝動手吧,他們果然才是一家子。
「皇上既是為了百姓,燕淳又怎會有怨言呢?」
可你是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南燕國百姓的死活,不顧天下百姓的安危,為了成為天下共主,犧牲了這麼多無辜的人。
你不死,誰死?
我將事先放入毒粉的酒倒入酒杯,朝慶帝走去:「皇上已成為天下共主,這杯道賀的酒,請皇上賞臉。」ӯʐ
慶帝有些許詫異,看著毒酒笑道:「燕淳,你這孩子向來寡言少語,念在你一片孝心,這杯酒本王……」
離毒死慶帝只有一步之遙了,但羲和卻在這時候走到我身側:
「父王有傷,不宜喝酒,我來替父王喝了。」
羲和端起酒杯,我的心懸到嗓子眼,羲和縱然也必殺不可,但此刻卻是殺慶帝最好的機會。
如果羲和在這時候死了,那我殺慶帝的幾率就變得渺茫了。
我將羲和手里的酒打翻,冷言道: 「這是獻給天下共主的酒,你還不配。」
羲和愣住,隨后嘴角揚起:「是本王想得不周。」
慶帝大笑:「本王是越發喜歡燕淳這性子了,哈哈哈哈……」
回到寢宮我夜不能寐,我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但偏偏靠近他的機會都很少。
如今得到他認可,也僅是復仇的第一步。
復仇之路道阻且長,我卻開始怨恨自己不夠強大。
「主子不必為此煩心,慶帝多疑,復仇之事要從長計議。」
我走到窗前,望著天上的一輪圓月,頓時悲上心頭:
「紫鳶,我沒有哥哥了,沒有家了。」
13
趁著夜色,在這皇宮之內,就連燒紙祭奠父兄都只能避開人。
火苗一下子躥起,我的指尖被火舌觸到,都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葬身火海,一定很絕望吧,哥哥連戰場都未去過,又怎能耐得住這烈火的炙烤。
「你可知宮中是不可燒紙祭奠的?」
聽到聲音,羲和已經來到了身側,我臉上的淚卻還來不及擦。
但不知為何,在那一刻,我只想隨著父兄走了,對他說話也毫無忌憚起來:
「你既已看到了,要殺要剮隨你。」
羲和嘆了口氣,柔聲道:「重情重義何罪之有?本王知道,此刻話再多,也安撫不了你幾分,你若是有怨,沖本王來就是。」
滿身的恨無處消解,天知道我此刻多想殺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領兵滅了南燕國。
我顧不上許多,抽出佩劍就要殺了他,長劍直抵他的胸口,他卻沒有躲閃。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有刺客!」
門外的侍衛突然喊起來,腳步聲嘈雜,似乎正往這邊趕來。
聽聲音,似乎是有人刺殺慶帝,侍衛全皇宮抓捕刺客。
我的心一緊,有種莫名的慌張。
紫鳶已經一晚沒有出現了。ýz
「放開我!」
果然,門外傳來紫鳶的喊聲。
這傻姑娘。
我握劍就要沖出去,卻被羲和猛地拽住。
「我知道你想干什麼,你救不了她。」
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將我拽緊:「你還會因此受牽連。
」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放開我!」
我一把將他推開,可我的后頸卻突然遭到一擊,瞬間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我是在羲和的寢宮里醒來的。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頸,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去。
但視線卻被屏風后的一幅畫吸引,那畫里的女子面若桃花,唇邊微翹露出明媚的笑意,一身淡紫色錦繡綾羅紗衣,是我素來最愛穿的。
就連眼角的淚痣,都與我如此相似。
這難道是……
14
「這畫中人你可還熟悉?」
羲和站在門邊,墨色的長發被玉冠束起,兩捋發絲在額際飄落。
而他的眼眸,分明沒了最開始的不羈,眼神里的溫柔卻讓人有點不適應。
我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他:「不曾認得。」
他朝我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是嗎?是不曾認得,還是不敢認。」
「我沒空和殿 下在這欣賞畫作,我要去找紫鳶。」
「你覺得她還能活嗎?」
羲和叫住我,語氣近乎哀求:「其實你可以放下仇恨,我……」
「你有何資格和我說這些!你配嗎?」
當你帶兵滅掉南燕國的那一天開始,你我就已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我們之間只剩下最后一層窗戶紙。
從他的眼眸里,我又何嘗看不出他對我的情誼。
如果在這時候殺了他,那我在慶國就沒有能利用的人了。
我就只能賭,賭他還有那麼點愧疚,賭他想要彌補,賭他會替我隱瞞。
我恨不得殺了你。
但不是現在。
15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內,辛徹一行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命人抬上幾袋沾滿血跡的布袋,扔在我腳邊:
「你自己的女人管教無方,竟敢行刺皇上?皇上念在你的情分上,給她五馬分尸后,都給你撿了回來。
」
我顫抖著手掀開布袋,血肉模糊的一片,那天蠶絲縫制的衣裳被撕裂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