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鎮上的運輸隊后,他就很少待在家屬院,不過回來和家里人吃飯的時候,時常會聽到弟妹們說家屬院里的事,他也是知道一二的,并不是啥都不知道。
顧夷嘉笑著和他說話,說起他立功的事,夸道:“大牛真厲害,我們都沒想到,你居然做了這麼厲害的事,為民除了一大害……”
大牛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他說道:“其實不是我厲害,我當時沒想那麼多的,只是因為馬春花她總是針對你,我擔心要是哪天你一個人去鎮上買東西,要是遇到她,還不知道她做什麼呢?就想著,讓人盯著她,以防她做壞事……”
顧夷嘉微笑道:“謝謝大牛,謝謝你這麼維護我。”然后她嘆了一聲,一臉羞愧地說,“讓一個孩子保護我,我實在良心不安,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沒用了,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但我總擔心萬一你出了什麼事……”
她雖然夸大牛,但并沒有忘記大牛的年紀。
他只有十五歲,再勇敢能干,也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那些可是窮兇極惡的人販子,能干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的,哪里是什麼善茬?大牛這次算是幸運,沒有受傷,但要是下次再遇到這種,可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大牛聽得臉皮一僵,要是其他人這麼說,他估計得翻臉。像他這樣的少年人,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對他說教,覺得他年紀小,小瞧他。
但顧夷嘉這麼說時,大牛下意識地有些不安。
他趕緊說:“嘉嘉阿姨,你別這麼說,這次是我自作主張,嘉嘉阿姨你也不是沒用,你是女同志嘛……我沒有說女同志不好的意思,咱們部隊里也有女兵,那些女兵很厲害的,只是每個女同志的情況不同……”
說到最后,他都有些語無倫次,擔心她誤會自己的意思。
大牛生平最怕的就是學校里的老師,可能是他不愛讀書,也沒那讀書的腦子,是以每次面對學校里的老師時,就格外的心虛氣短。
顧夷嘉雖然不是老師,但她時常給家屬院里的孩子輔導作業,在很多人眼里,其實她也和老師差不多。
大牛也覺得顧夷嘉不去學校當老師太可惜了,尊敬她的同時,心里多少有些將她當成老師來看待。
被老師說教,也是他最悚的事。
大牛最后乖乖地認錯,表示下次行事會更加小心。
顧夷嘉聽后,沒再說什麼。
她心里自然明白,像大牛這樣的少年人,正處于中二時期,他們行事沖動又仗義,想讓他們下次遇到這種事時不出手是不可能的,只能讓他多小心,遇事三思而行。
見她沒再說教,大牛總算松了口氣,爾后想到什麼,說起公安局的獎勵的事。
“我沒要獎勵。”大牛撓了撓頭,“我覺得我當初只是因為防著馬春花對你不利,才會讓人去盯著她……”
當然原因不僅是這些,但大牛心里有一桿稱,所以他最后沒選擇要獎勵。
顧夷嘉只是驚訝了下,然后笑了笑,尊重他的選擇。
大牛雖然還未成年,但觀他的行事作風,已經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他要是做得對,他們這些大人應該予以鼓勵,要是做不對,應該從旁引導批評。
大牛說到這里,突然有些失落地說:“我媽想讓我去將獎勵拿回來……”
他覺得他媽一點也不理解他,甚至旁人說他媽性子不好,喜歡貪小便宜。
作為兒子,他不能說他媽的不是,但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
顧夷嘉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想了想說道:“其實吳嫂子也沒做錯。”
大牛猛地看他,像是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顧夷嘉認真地說:“因為吳嫂子很愛你們這些孩子,她是一個當媽的,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好,所以她要精打細算,她就算占別人的便宜,也是光明正大地來,不會去偷去搶,在背后傷人。”
吳嫂子想讓兒子去領獎勵,覺得這是自己兒子應該得的。
有了獎勵,大牛會過得更好。
顧夷嘉并不覺得吳嫂子這麼想不對。
這家屬院里,大多數家屬都是從農村來的,她們沒有受到過良好的教育,甚至很多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很多大道理都不懂,不能對她們的要求太高。
這并不是她們的錯。
“你們可以和她講道理的。”顧夷嘉耐著心和大牛說,“吳嫂子的本性是不壞的,只是很多道理她不懂,所以需要你們去耐心地和她說,告訴她應該怎麼做,什麼是錯的、什麼是對的,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如果連你們這些當丈夫和兒子的都對她不耐煩,什麼都不和她說,不和她分析,那誰能和她說?她又哪里會懂?”
吳嫂子確實是不會看人臉色,也愛占人便宜,但占的都只是一些小便宜。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要養的孩子太多,每個孩子都要讓他們吃飽喝足,還要往老家里寄錢,過得十分拮據。
但是,她作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每天都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丈夫回來就有飯吃,讓孩子們不餓肚子,她真的做得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