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娟娟心里充滿了愧疚和悔意,后悔自己這次做得不好,她不應該當面刺激錢德勝的。
那孩子已經養壞了。
羅營長被她哭得無措,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她,“娟娟不哭,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媽將孩子教壞了!你放心吧,你哥這次肯定已經意識到孩子的情況,只要他不想孩子以后走歪路,就會出手整治,將他的性子掰過來……”
錢娟娟在他的安慰下,漸漸地止住了淚。
她雙眼紅腫,心情倒是好一些。
羅營長給她擰了一條熱毛巾擦臉,一邊觀察她的臉色,一邊說:“娟娟,你放心,以后咱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咱們都會好好教的。”
錢娟娟被他說得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
另一邊,錢營長夫妻倆帶著孩子回到家里。
天色已經暗下來,家里的飯還沒做好。
孟春燕也沒心思做什麼,將蒸好的雜糧窩窩頭端上來,再來一碟子咸菜,便擱在那里,自己拿了個窩窩頭默默地吃起來。
錢營長見狀,也沒說什麼,去洗了手,坐下來吃飯。
兩人都很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這讓傻站在那里的錢德勝有些無措,不管他再霸道,也能看出來此時的氣氛不對。更讓他難受的是,竟然沒有人叫他吃飯。
錢德勝中午在學校吃了飯,然后一直到現在,加上剛才的撒潑打滾,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起來。
雖然桌上只有窩窩頭和咸菜,沒有他愛吃的肉和面條讓他很不滿,但此時餓了,他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拿窩窩頭。
啪的一聲,一根筷子將他的手拍開。
原本他的手背就被竹篾打腫,這會兒又被打了一筷子,疼得他嗷地叫起來。
他生氣地瞪向打他手的孟春燕,含糊地罵道:“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告訴奶……”
孟春燕冷著臉,“你今天做錯了事,不準吃飯!”然后在孩子不敢置信的神色中,她繼續說,“以后,只要你做錯事,就不準吃飯!”
“可是我會餓!”錢德勝委屈地說。
“那就繼續餓!”孟春燕硬聲道,然后繼續吃飯,并不理他。
錢德勝餓得不行,不信邪地又伸手,又被他媽打了。
他氣得想罵人,想去打不給他飯吃的媽媽,抬頭就見他爸同樣神色冰冷地看著他,看得他有些害怕。
“爸爸……”
錢營長冷聲說:“你媽說得對,以后只要你做錯事,就不準吃飯!至于新衣服,以后你都不會再有,你只能穿舊衣服,吃窩窩頭,沒有白米飯和白面、肉,這些都不是做錯事的孩子能吃的。”
他知道他媽疼孫子,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吃的都是精細糧。
這孩子從里到外,都被養壞了。
錢德勝整個人都懵在那里,一陣風從外面吹進來,只覺得世界都是寒冷的。
然而他的父母都沒有理他。
吃完飯后,他們就將吃剩的東西鎖起來,兩人回了房。
兩人全程沒理他,不管他有沒有吃東西,有沒有弄干凈自己,有沒有換衣服……
他氣得咬牙切齒,猛地跑了出去。
孟春燕從門縫往外看,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地站起身。
不過只一會兒,她又重新坐下來。
錢營長也聽到外面的動靜,見她站起又坐下,知道她心里到底還是有關心兒子的,可他們的兒子……
“春燕,對不起。”錢營長愧疚地說。
孟春燕扯了扯嘴角,神色冷淡,“有什麼對不起的?”
錢營長喉嚨干澀,心里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說什麼。似乎再多的話,在看到她冷淡的神色,都變得無足輕重。
最后,錢營長握住她的手,鄭重地保證:“以后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和女兒受委屈。”
孟春燕的眼眶漸漸地濕潤,她抽回自己的手,躺到床上,將自己埋在被窩里。
很快,被窩里響起壓抑的哭聲。
她委屈得太久太久了,久得已經不再相信他,不再指望他。
顧夷嘉聽說錢玉鳳受傷的事,驚得猛地站起,身體不由晃了晃。
陳艾芳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她,“嘉嘉,你干嘛呢?別太激動!”
幸好,顧夷嘉只是眼前發黑一會兒就恢復過來,沒有像以前那樣,承受不住暈厥過去。
她也顧不得其他,詢問錢玉鳳的身體怎麼樣。
“聽說頭皮禿了一塊,也不知道以后頭發能不能長回來。”陳艾芳嘆了口氣,對那小姑娘是滿懷憐惜的,“錢娟娟將她接到她那邊住了,這樣也好,免得那錢德勝又欺負姐姐。”
顧夷嘉氣得火冒三丈,“那錢德勝呢?”
“聽說錢營長在管教他呢,他當晚從家里跑了出去,說要去找他奶,罵他爸他媽狠心,不給他飯吃,要找他奶告狀。不過跑出家屬院時,被站崗的戰士攔住送回來了。”
顧夷嘉頓時有些解氣,但仍是很生氣,她冷笑道:“找他奶?錢營長只要不蠢的,這輩子就應該不讓他兒子再接觸那老婆子!”
她素來是個文明人,罵人不帶臟字,這會兒氣極了,也跟著叫起“老婆子”!
陳艾芳道:“可不是這樣!錢營長也確實該好好地管他兒子,不然以后說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呢。”
她一邊說一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