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賀翻了個白眼。
自打他在產房外發下那個誓言,就不敢有一天懈怠,但凡他松懈偷懶,孩子總會有個頭疼腦熱……
太子妃寬慰他,小孩子都是在三災六病中長大的,跟什麼誓言沒關系。
榮賀原本也存著僥幸之心,可兩三次之后,從來不信鬼神的他特意跑到太廟上了一炷香,給列祖列宗賠個不是,保證以后一定盡職盡責當好社畜,求各位大佬不要在子嗣身上開玩笑。
從那之后,小皇孫健健壯壯很少生病,榮賀卻真的不敢再偷懶了。
“不過,父皇將武備學堂交給我來督建了,是兄弟可要幫忙啊!”榮賀不無興奮的說。
隨即便叫花伴伴抱來成摞的公文資料,并周將軍編寫的《練兵要略》。
懷安看的兩腿直發軟:“我要成親了。”
榮賀反問:“你成親跟干活有什麼沖突?”
懷安無情的說:“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姐妹永遠是你的姐妹,兄弟是你的兄弟直到他結婚。”
榮賀權當聽不見,將資料一沓一沓的摞在懷安手里。
“哎?哎?!”
榮賀握拳做加油狀:“好好干,姐妹!”
……
轉眼婚期將至,與有情人終成眷屬,懷安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
沈聿和許聽瀾瞧著兒子這興奮勁,又無奈又好笑,也不啻于在婚前與他多說一點。
“兒啊,成婚可不僅僅是兩個有情人走到一起,有情人談情說愛靠的是喜好熱愛,成婚后白頭偕老靠的是包容體諒。”
“外人看咱們這個家里,妻賢夫敬,兄弟姊妹友愛,可以說是人人稱羨的美滿和睦,可你要知道這份美滿,是每個人付出的結果,更是你作為一個男人,應當承擔的責任。
”
懷安點點頭:“聽進去了。”
結果次日不到四更天,懷安就被叫了起來。
為了不耽誤蜜月旅行,他近幾日都在熬夜幫榮賀整理“武備學堂”的資料,昨晚熬到三更天,總算將他的這部分完成了。
“不上班不上學的,叫我干嘛?”懷安睜開惺忪睡眼,忽然哇的一聲驚叫,擁著被子直打哆嗦:“你們怎麼在這兒?!”
可真不怪他一驚一乍,他的哥哥們姐夫們在他的頭頂站成了一圈兒,正在圍觀他起床。
懷遠問:“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忘啦?”
“怎麼可能!”懷安煩躁的拿被子蒙上頭。
他又不需要梳頭絞面修眉化妝,而且時下的婚禮之所以寫作“昏禮”,就是因為在黃昏時進行的,因此他下午再去迎親即可,上午無非聽父母訓導幾句,再祭告一下祖先,他要娶媳婦啦!
根本不用起這麼早的。
“快起來,再不起趕不上吉時的。”懷銘戳著被子催他。
懷安露出腦袋:“吉時在下晌呢,現在才四更天啊哥哥們!”
“哎?哎?不要掀我被子!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啦!!!”
懷安直接被兄長們掀開被子薅下了床,叫進一眾丫鬟仆婦,幫他洗漱梳頭更換吉服。
懷安從搬出主院以來,像洗漱更衣這種事都是自己做,從不喜歡有人貼身伺候,眼下衣衫不整的,一下子涌進一群女人,他嚇得直接竄回了被窩里。
“出去出去!我先穿好衣服再進來!”懷安道。
眾人只好先去外面等他。
懷安被折騰的毛都炸了,頂著一頭炸毛,哈欠連天的穿好了簇新的中衣,心里納悶極了,大哥懷遠哥和表哥的親迎禮、兩個姐姐出嫁,他是全程參與的,沒人起這麼早哇。
四更天是什麼概念?后世的凌晨兩點左右……
“真是見了鬼了。”他抱怨一句,又恍悟大喜的日子不該說不吉利的話,趕緊敲了敲桌子,呸呸呸。
待到換好吉服,去上房見祖母母親,姐姐嫂嫂們都在,圍著他七嘴八舌說笑不停。
許聽瀾本來想再叮囑他幾句,成親之后該如何如何,愣是沒插上話。
懷安環視一圈,唯獨不見妹妹:“芃兒呢?”
“去謝家陪新娘子啦。”懷瑩道。
“不是……她哥結婚她陪去新娘子?”
有沒有搞清自己的定位啊!
“時辰到了,該去祠堂了。”陸宥寧催促著。
懷銘懷遠夫婦,便拉著懷安,跟著許聽瀾往祠堂去。
此時天光還是一片漆黑,懷安總覺得哪里不對,時間為什麼這麼趕?
家祠不同于老家的宗祠,占用了后罩房的三間,只供奉了四世的祖先,香案上擺放燈燭香爐等祭器,沈聿一身公服,肅立在先祖牌位前。
懷安還留心看了一眼,他祖父確實不叫沈拆。
沈聿領著主婦子侄們盥手焚香,一套冗繁的禮儀下來,天都已經蒙蒙亮了。
敬告祖先后起身,沈聿便沉聲訓導道:“厘爾內治。往求爾匹。”
懷安須答:“唯恐不堪,敢不奉命。”
隨后兩位哥哥便一左一右裹挾著他來到前院,迎親的物什和人員都已到齊,前廳里擺了七八張食桌,一眾親友正在用早飯呢。
來的人可真不少,除了自家的哥哥姐夫們,還有他在國子監中的同窗好友,雀兒山書院的先生們,賀老板、孟老板為首的生意伙伴,書坊的郝師傅師徒,孫大武父女三人,姚翠翠兩口子等等……
自古士農工商涇渭分明,能把這些人聚于一堂還真是舉世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