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公公哼一聲, 捋一捋鬢角:“誰跟你咱們咱們的, 咱還年輕著呢。”
“咱還年輕著呢。”劉公公翻著白眼神色夸張的模仿他。
花公公白他一眼不再理他,轉身去了榜單前, 先報前三名的名字,每報一個,便叫他站出來,身旁的小太監會給他帶上大紅花,在他耳邊“咣”地敲一聲鑼,再往空中撒一把禮花。
三人被嚇得東倒西歪,又在全體生員的目光下勉強站好。
“讓我們恭喜三鼎甲!”劉公公號召道。
眾人稀里糊涂的跟著鼓掌。
隨后便到了辰時揭榜的時間,花公公來到榜單面前,將蓋在榜單上的紅綢緩緩揭下。榜上有名的共有一百一十二名生員。
兩百多名生員圍上來,有人說:“誒,我中了。”
有人說:“咦,沒有我。”
可大伙一個比一個淡定,中了怎樣?沒中又怎樣?來之前領導都說了,不過是陪太子殿下玩幾天,報銷來回路費,每天三十文餐補,就這樣被忽悠著進了京。
至于雀兒山書院是干嘛的,這場考試的目的是什麼,也沒人在意。
就在此時,花公公突然宣布:“榜上有名者在操場集合,落榜者先去饌堂用朝食,再去志遠堂領取路費,就可以返鄉了。”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落榜者暗自慶幸,上榜者慌成狗。
“什麼意思?不讓走了?”
“來的時候沒說啊。”
“我們已經是府學生員了,為什麼要考一個聞所未聞的書院?”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麼……”
“肅靜,肅靜!大家稍安勿躁。”花公公一甩拂塵,接過傳聲筒,昂首挺胸驕傲的說:“首先要恭喜諸位,十年寒窗,百日風雨,行遍書山,航終樹海,終于考入了自己理想的書院,歡迎你們!”
臺下事先埋伏好的氣氛組響起熱烈的掌聲。
生員們面面相覷,萬分迷惑。
兩名管理員向他們分發了入學手冊。
又聽花公公繼續道:“咱們書院是一所超一流的綜合型書院,致力于與培養理學、實學全面發展的實用型人才,啊,實用型人才。你們一定要相信,來到雀兒山書院,不但可以收獲知識和,還是你們此生為數不多的,可以改變未來的機會……”
眾生員:大概是未來再也考不上進士了。
此時的榮賀和懷安正躲在位置最高、視野最好的“山長辦公室”里,暖暖和和的烤著炭火吃橘子。
便有太監匆匆進來稟報:“太子殿下,陛下請您即刻回宮。”
……
詹事府的官員還是將此事匯報給了皇帝。
皇帝將太子叫回宮去訓斥:“朕已經明確說過,不許以東宮的名義去開書院。”
“兒臣沒有啊,只是以詹事府的名義組織考試。”榮賀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戲,因為雀兒山書院的兩位山長,一個叫劉斗金,一個叫許三多,跟東宮可沒有半點關系。
“考試也不行。”皇帝道。
榮賀聳聳肩,他不扯著詹事府的大旗,還怎麼傳銷……不是,怎麼招生啊。
“以后不會了。”榮賀心想,反正已經考完了。
皇帝壓根不相信他,要他將寶印交出來,親自替他保管,反正他也不需要監國或處理政務。
榮賀:……
太子寶印是一方龜鈕的金印,篆刻“皇太子寶”,象征太子的權利和身份,但對于榮賀而言,沒有什麼比皇帝的獨生子更重的身份了,榮賀之所以扭扭捏捏,只是想留著寶印,加蓋在“□□聘書”和“錄取通知書”上,以免他們辛辛苦苦招來的師資和生源跑掉。
在皇帝的一再催促下,他還是不情不愿的交了出來,這下可好,陽奉陰違的資本沒有了,徹底淪為地主家的傻兒子劉斗金了。
……
“蘇先生不肯來?”懷安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大為郁悶。
這是唯一一位女先生,又是難得的女醫,她不肯來,對以后的辦學計劃影響很大。
“怎麼才能找蘇先生看病呢?”懷安問。
長興道:“這可難辦,我打聽過了,蘇氏醫館的坐診大夫都是男的,只有急癥婦人登門,或由女婢來請她出診才可以,而且蘇醫生看診時,從不許有男子在旁,日常也不與陌生男子直接對話,您等閑見不到她。”
謝韞聽說了這件事,對他說:“女子行醫極易遭人詬病攻訐,指指點點,蘇先生畏懼人言,有諸多避諱也是很正常的。”
懷安點頭道:“我能理解,也正是因為男女大防,我才希望能有更多的女醫能醫治婦人之癥,而不是靠男大夫隔著帳子遮遮掩掩,連望聞問切都做不到,甚至有些產婦明明可以醫治,卻礙于禮教不治而亡……”
謝韞沉吟片刻,對他說:“我去吧,讓我勸勸她。”
懷安道:“也不是不行,但要裝作急癥婦人,你……”
謝韞狡黠一笑:“這有什麼難的,裝扮一下就是了。”
謝韞叫人拿了一套粗布的夾棉長衫,做尋常讀書人打扮,自己則束起頭發,扮做尋常婦人,還在衣裳里塞進一個枕頭。
好家伙,懷安驚呼,扮上孕婦了。
他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就是:“咱們得從后門溜出去。”
這副樣子被岳父岳母看見,會被打成肉泥吧——他指他自己。
于是兩人狗狗祟祟的從后廚角門而出,乘車來到蘇氏醫館所在的大街上,從一旁的攤子上租了輛板車,謝韞躺著,懷安推著她一路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