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逼著謝彥開立下“軍令狀”,三年之內將國子監恢復國初之盛。
懷安恍然大悟,難怪謝伯伯那樣嚴肅的警告他,原來朝廷真的要對一爛再爛的國子監下手了。
周博士還未回來,監生們還在交頭接耳,便有一名監丞帶著幾個兇神惡煞的胥吏闖進來,點了幾個監生的名字,直接押往繩愆廳去了。
監生們噤若寒蟬,立刻各歸各位,不敢造次。
曾尚又寫了張字條傳給二人:“這時候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好,別以身試法,讓人做了筏子。”
懷安點點頭,將字條撕碎藏進書包。
三人同時唉聲嘆氣,國子監爛了大幾十年都沒人整飭,偏偏被他們這屆趕上了,流年不利啊!
……
八月底桂榜張榜,顧同不負眾望,考取了北直隸鄉試解元。如此好的成績,自然要向國子監告假,鹿鳴宴之后帶懷薇回保定顧家祭祖、拜見雙親,會會親友。
懷遠和陳甍分別在第四十二名和第六十七名,旁人家中舉都是舉族歡慶的大喜事,這二位卻被沈聿叫進書房聊了半宿的人生。
數日之內,謝彥開處置了一百多名觸犯學規的監生,或記過或笞責,情節嚴重者直接除名,國子監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建國初年。
重典之下終于引發了監生鬧事,兩名監生帶頭將大字報貼在了博士廳外,痛陳謝祭酒殘暴酷烈、迫害監生的行徑。
懷安正在謝彥開的值房背書呢,就見胥吏壓著兩名監生進來復命。
謝彥開冷笑一聲,問:“懷安,我教你背《大誥》有些日子了,你且說說看,太*祖年間有監生往墻壁上貼沒頭帖子,毀辱師長,后來怎麼樣了?”
懷安嚇得心驚肉跳,磕磕絆絆的說:“太*祖下旨將其斬首,在國子監外矗一長竿,將人頭掛在上面示眾。”
話音一落,地上跪著的兩名監生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胥吏毫不客氣,兩碗冷水潑上去,直接將人潑醒。
謝彥開又問:“毀辱師長及生事告訐者,按律當如何處置?”
“依律杖一百,充軍三千里。”懷安假裝自己是個背法條的工具人。
謝彥開點點頭,下令道:“從犯記大過,主犯革除學籍,移送順天府論罪。”
哭喊告饒的兩個監生被胥吏拖了出去,謝彥開又將目光落在懷安身上,懷安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看來你記性也沒那麼差嘛。”他說:“往后每三天加一篇程文,每月加一道本經義,一道四書義。”
懷安:???
國子監整頓期間,他可不敢觸謝彥開的眉頭,更何況謝伯伯終日勞累,被監生辱罵,頂著多方壓力,冒著監生鬧事甚至自殺的風險,還要額外關注他的學業,連鬢邊的白發都多了幾根,他也不好再給他添煩,只能頂著兩個黑眼圈生熬,每天晚上回家時,學的目光都呆滯了。
好容易熬到初一休沐,按說可以多睡一個時辰懶覺。可今日還有件大事要辦,許聽瀾遣人去叫他起床,話音剛落又將人叫了回來,悄悄去前院看他,卻見房間窗戶開著,懷安正坐在窗前,一手攥著一本書,一手支著腦袋,閉著眼睛打瞌睡。
她先看了眼東邊升起的日頭,又叫來丈夫圍觀這百年不遇的一幕。
“蓋自天降生民,則既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
原來他沒有睡著,而是起得太早睜不開眼,正閉著眼睛背書呢。
夫妻倆站在窗邊怔怔的聽了一會兒,直到懷安睜開惺忪的眼睛,乍見眼前杵著兩個人,險些從椅子上翻過去。
兩人知道他如此用功,八成是被謝彥開逼的,雖然心疼,可畢竟讀書上進是好事,也沒有多問。
……
此時秋暑已經完全消散,院中的黃葉打著卷兒的落下來。
夫妻二人帶著媒官正式向謝家提親,連謝韞的伯母、祖母都從通州老宅趕來,要相一相懷安。
這種場合,謝韞小姑娘自然要回避,堂上女眷都是長輩,熱情的招呼懷安到跟前。
懷銘肖父,五官輪廓英氣俊朗,懷安肖母,是唇紅齒白,干干凈凈的漂亮。加上嘴甜,只要不信口開河,還是很討老人家喜歡的,頃刻間就揣了一包金銀錁子、扇墜手串,都是長輩們賞的。
“這孩子,模樣真是俊秀!”謝老太太直夸:“配咱們韞兒,還不得像金童玉女一般。”
滿堂長輩談笑附和,懷安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有許聽瀾和韓氏對視一眼,頻頻苦笑,哪有什麼金童玉女,這就是兩頭哪吒,一個鬧東海,一個鬧西海,非得把兩方父母折騰的要死要活,險些斷義絕交,才能踏踏實實的成了這個親。
懷安觀察形勢,知道今天八成是見不到韞妹妹了,袖中備好的禮物也沒辦法給她,正有些失落,謝韞身邊的語琴借他去解手的功夫,往他手里塞了一個荷包,上頭歪歪斜斜,繡著一根葫蘆藤,藤上結了一對金黃色的小葫蘆,寓意平安納福。
“這是繡給我的?”懷安驚喜問。
語琴使勁點頭道:“我們小姐學了好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