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是好兄弟,你有妙招可不能藏私啊!”榮賀急急的問。
“真沒有!”懷安細細一琢磨:“只是最近總嫌我爹煩,我娘就好一些,不像我爹,每一屆小閣老塌房,總要嘮叨我,你說關我什麼事?他們干那些壞事的時候,我都還沒出生呢,又不是我指使的。”
“沈師傅防患于未然嘛。”榮賀很和稀泥的勸了一句,又問:“然后呢?”
懷安道:“然后我爹說什麼,我都答應的很快,找機會開溜唄。”
榮賀滿臉疑惑:“就這?”
懷安點點頭:“我正想找借口搬到前院去住,不想總被他們盯著。不過現在他們也不管我了,好是好,就是心里發毛。”
“他們是覺得你長大了。”榮賀道:“要是我父皇也有這個覺悟就好了。”
懷安道:“我們本來就已經長大了,雀兒村的男孩子到了十四五歲,都被當做整勞力了,明明是他們不懂得放手。”
“放手……”榮賀回味一句:“對!就是要讓他們放手!”
“但是吧……”懷安道:“他們這放手放的有點突然,我感覺毛骨悚然的。”
“千萬別慫!認慫就輸了。”榮賀給他打氣道:“他們越是試探你的下限,你就越要突破他們的底線,為了以后的自由,拼一把。”
懷安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于是兩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相互加油打氣。
跟榮賀聊聊天,懷安的心理壓力小多了,看吧,原來不只他一個人這麼想,大家都是一樣的。
……
散學后,懷安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孟老板商議合開酒樓的事,老孟也借著開海的東風大賺一筆,兩人合計著在“來一品”的旁邊開一家酒樓,老孟提議,就叫“一品樓”。
一品樓,一聽就是個升官發財的好名字,再分一成干股給皇帝,讓他把里里外外的牌匾楹聯都包了,整條街誰家還有這樣的排面!
懷安一高興,隔日就換上自己新“設計”的短袖衫,隨便穿一條薄褲,帶著墨鏡準備出街,和孟掌柜一起為“一品樓”選址。
清水棉的短袖衫穿在身上,早夏的風一過,頓感神清氣爽。
“誒呦,小爺!”郝媽媽攔住他:“您怎麼穿個背褡就出門啊。”
懷安道:“天熱啊。”
“不行不行,這樣不成體統。”郝媽媽不依不饒,直到將許聽瀾吵了出來。
“太太,您看這……”
許聽瀾上下打量他一眼,微微一笑:“也不難看啊,趕車挑擔做苦力的不都這麼穿麼。”
懷安道:“還是娘親思想開化!娘親就是有品味!”
結果樂極生悲,被都察院的巡城御史看到,一道奏疏彈劾上去,指責他“身穿無袖背褡,販夫走卒之態閑逛于街市,遮蓋雙目如盲似瞎,有失官體。”
總之罵的不太好聽,且懷安一個散官,居然還要上表請罪,引咎辭職,在家等待都察院的判決。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懷安在文華殿就差點開罵了,想把那御史揪出來揍一頓,管天管地,還管他穿什麼衣服逛街了!
這個無權無職凈受窩囊氣的官,不做也罷。
氣呼呼的回到家,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回家就到處找爹。
沈聿今天下衙還算早,正在捻著云片糕喂荷花缸里的金魚。
“我都聽說了。”沈聿道。
懷安氣的眼睛通紅:“欺人太甚。”
沈聿拍拍手上的殘渣,態度極其敷衍:“是啊,欺人太甚。”
懷安在院子里傻站了片刻,見老爹沒有絲毫為自己報仇的意思,跺一跺腳,轉身回房。
許聽瀾從堂屋里出來,看著兒子的背影,好奇的問:“不會是你安排人干的吧?”
沈聿眼底帶著狡黠:“好叫他知道,走到哪里都是有規矩的,爹娘不管,外人來管時就沒那麼客氣了。”
許聽瀾都不知該罵他還是該佩服他。
既然上書請辭,那就要“待罪”在家,懷安嘆氣,好家伙,淪落到跟鄭瑾一個地步了。哦,他比鄭瑾好一點,至少他還是直立行走的,沒被打個半死……
因為鄭閣老待罪在家,袁閣老慣會做老好人,張閣老是蕭規曹隨的保守派,這兩位都曾是鄭遷提拔的人,又到了這把歲數,已無心登頂首輔之位,鄭閣老一時“窘困”,兩人像約好了似的一起消極怠工,做出避嫌的姿態。
整個內閣最忙的反倒成了老四老五——沈聿和曾繁。
沈聿忙的頭頂倒懸,沒有多少時間管孩子,許聽瀾生意繁忙之余,也只有余力教芃姐兒讀書。
所以懷安就更成了三不管地帶,只要每天活著回來就行,盡管他有些不習慣,但不得不說,真挺爽。
于是每天吃著零食磨著洋工做功課,動作也越來越奇特,劈著叉寫字,拿著大頂背書。
沈聿下衙回來已是入夜,撞見懷安整個人倒掛在椅子上,嚇了一跳。懷安猛然看見一個倒著的老爹,也是腿一軟,從椅子上掉下來,好在他有點功夫在身,就地做了個后滾翻。
沈聿很想讓他表演個胸口碎大石的,但一想到妻子的話,還是忍住了。
“你繼續。”沈聿說完,輕輕關門離開,不留一個眼神。
懷安是徹底迷惑了,老爹被人奪舍了?順便給他換了個娘?
越想越毛骨悚然,索性溜到爹娘的窗戶底下聽墻根,結果爹娘在里頭……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