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不明白為啥每個哥哥姐姐成親他都會被揍,他分明很努力的為自方陣營效命來著。
不過瞧著堂姐笑盈盈的對著鏡子,又輕松,又喜悅,向即將赴一場期待已久的盛宴,這還是懷安兩輩子加起來,見過的最快樂的新娘呢——沈十三老懷甚慰啊。
轉眼吉時便到了,在喧天的鞭炮鑼鼓聲中,懷遠背起妹妹出門,將她送上花轎。
其實家里沒有公婆長輩,兩人連敬茶的活兒都沒得做,無所事事,第二天就想回沈家了。只是老規矩說三朝回門,到底不合規矩,還怕兆頭不太好,惹長輩們說道,也讓外人笑話。
于是兩人或在家投壺作詩,或出門閑逛,挑選一些順手的家什填補他們的小宅子,還買了不少種子花苗,趁著天氣晴好種在院子里。
因兩人事事喜歡親力親為,丫鬟婆子都插不上手,只得端著水壺站在一旁。陳甍動手能力又極強,懷瑩說在沿著院墻搭一個架子種薔薇,下面搭一個秋千,等到夏天爬滿藤蔓,正好用來乘涼。
陳甍二話沒說,叫兩個男仆從外面買了幾棵木材來,只用了大半天功夫,就真的搭起一座可以乘涼的秋千架。
懷瑩放下小花鋤給丈夫擦汗,陳甍瞧著懷瑩花了的臉,抬手去蹭,結果蹭上更多灰土,索性假裝看不見,誠邀妻子試坐她的新秋千。
懷瑩將自己收藏已久的詩詞古籍親手整理到書架上,一本一本的給陳甍看,陳甍也將自己的圖紙、模型一件件擺出來,展示給懷瑩。
陳甍道:“大堂哥下月動身去閩海,聽說泉州那地方,有最厲害的造船廠和造炮廠,不但能造佛朗機炮,就連鳥銃也比軍器局的好。
”
陳甍想著,有生之年定會去一趟泉州,只隨口說了一句,卻見懷瑩兩眼閃著艷羨的光。
“閩山莽莽,越水湯湯,確實是個很好的地方!有星羅棋布的島嶼,有曲折綿長的海岸。楊梅和荔枝都是成筐售賣的,不像咱們這里,顆顆價比黃金。”
陳甍沉吟片刻,便做了個決定:“等嫂嫂和小侄女動身去閩海時,我們也結伴同行,去閩海看看吧。”
懷瑩詫異的看著他:“我,們?”
“對啊。”
“你可以打著游學的名頭,但我一個女人家,有什麼說法呢?”懷瑩壓制著怦然的心動,遲疑地說:“我是很想去,可是萬一……”
陳甍明白,她怕萬一有了身孕。
陳甍握住她的手:“無妨的,你要是現在想要孩子,咱們就呆在京城哪兒也不去。你要是想出去走走,我就……”
“你就如何?”懷瑩啜了口茶水,她還真想聽聽。
陳甍一本正經的說:“我就弄到外面去,盡量避免。”
懷瑩:“噗——”
她一邊嗆咳一邊笑了幾聲,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小小的庭院映入眼底,窗下的花壇里,沿著院墻爬起一支新藤,徐徐的春風拂過她的鬢發。
“我想吃閩海新鮮的楊梅,想聽宣府茶馬互市的駝鈴,想去遼東挖肥厚的紅參,我還想……”
身后是一片安靜,懷瑩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這世間女子無不囿于閨闈內宅,就連大伯母那樣,經營那麼多的產業,也無法像男人一樣走南闖北。
回過頭,陳甍不知從哪里拿出一份輿圖,正往上擺著棋子:“你接著說。”
懷瑩嗤的一聲笑了,湊上前去,從棋簍里抓一把棋子,一顆一顆的擺下去。
兩人玩的忘了撕黃歷,第三日清早,丫鬟婆子慌手慌腳的叫他們起床。三日歸寧,他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懷瑩從未離開季氏這麼多天,最擔心的還是母親的身體。
家里擺了個小小的回門酒,不過沈聿入閣在即,沒有再大操大辦,只自家人開了兩桌酒席,聚在一起說話。
三日不見,老太太拉著懷瑩納罕的問:“這兩個孩子,怎麼好像黑了?”
再捏捏她的手,那一向細膩的掌心磨起兩個水泡來。
懷瑩將這幾日收拾院子的事講給長輩們聽,如數家珍敘述的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傻孩子,遣了下人去就是用來使喚的,你們倒好,返把他們供起來了。”老太太不厭其煩的教給她如何用人,如何管家,也不知懷瑩聽進去幾句,又記住了幾句。
芃姐兒突然想起小哥哥教她的童謠,當眾就念了出來:“小花貓,上學校,老師講課它睡覺,左耳朵聽,右耳朵冒,你說可笑不可笑。①”
老太太、許聽瀾和季氏同時拉下臉來,不可笑,可氣。
另一桌上,沈聿憑著幾分酒意,正給陳甍灌輸考取功名的要緊性,提醒他切莫因為成了親就荒疏學業,成家之后責任更重云云。
陳甍擱下筷子正經聽著,不敢有一字反駁。
懷安出了個好主意:“爹,您要是實在不放心,隔三差五的叫表哥來檢查功課嘛。”
陳甍面無殊色,卻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懷安倒吸一口冷氣,好險沒喊出來。
沈聿最怕的莫過于陳甍分家另住,把功課荒廢了,聽到懷安這樣說,覺得很有道理:“也好,以后你們每三日回來一趟,也正好陪你岳母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