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嗯。”懷安鄭重點頭,忽然又皺起眉頭:“怎麼好像哪里不對?”
“有什麼不對?”沈聿將他往外攆:“芃兒叫你好幾聲了,還不出去看看。”
第 140 章
懷安反復回味著老爹的話, 來到院子里,只見妹妹已經滾成個泥團兒了。
“去拿一點饅頭碎屑和白糖。”懷安吩咐小丫頭。
懷安仔細辨別了蟋蟀的方向,從屋里找出一張練字用的廢紙。隨即將碎屑拌勻, 灑在聲音傳出的位置,然后蓋上報紙。
“好了,回房洗澡睡覺,明天一早它就出來了。”懷安道
芃姐兒將信將疑, 一步三回頭的回西屋去了。
次日一早,陽光將將穿破云層,朝露還沒有被曬干, 輕輕掀開紙張, 蟋蟀果然吃飽喝足, 躺在底下休息呢。懷安輕輕將它掃進籠子里, 躡手躡腳的放在妹妹床頭的小幾上,然后背上書包,跟著老爹去了衙門。
今□□廷的六十二名給事中, 十三人向吏部遞交了辭呈, 這還是鄭瑾苦苦相勸的結果。
而所有內閣票擬、司禮監批紅的奏疏,都要現拿到六科進行“科抄”,也就是備份, 再發往相應的衙門進行處理, 換言之,不經過科抄的政令是根本得不到施行。所以六科缺額嚴重, 會干擾朝政的正常運轉。
鄭遷找到皇帝, 希望他下旨慰留一下, 不要鬧得這麼僵。
皇帝面對這位兩朝元老,也總算硬氣了一回:“讓吏部從各衙觀政的庶吉士中重新選拔, 十三人還選不出來嗎?朕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當年倒吳的急先鋒,可是閣老平心而論,朕對他們還不夠寬容嗎?就差當祖宗供起來了!”
鄭遷被搶白的面上有些掛不住,但言官幾次三番的干涉皇帝的私事,拿他當軟柿子捏,皇帝沒有像先帝那樣打他們一個生活不能自理,只是一個個扒出他們的黑料,已經算是宅心仁厚了。
其實鄭遷并不完全認可這些言官的做法,可是沒辦法,言官是他發家的倚仗,自己利用了人家,就得替人家頂缸。再者,太*祖建立科道制度,都察院十三道監察御史為“道”,六科給事中為“科”,凡大事廷議,大臣廷推,大獄廷鞫,六科皆可參與,以小制大,為的就是牽制朝中不同的利益集團,起到平衡的作用。
貿然打壓科道,會破壞這種平衡,讓內閣、六部權利膨脹,后果不堪設想。
鄭遷苦心相勸,皇帝卻說:“閣老,朕并沒有打壓言路的意思,昨天的做法,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出一口氣罷了,可這些辭呈不是朕逼他們寫的,他們執意要撂挑子,您該去勸他們,不該來勸朕啊。”
鄭遷見皇帝并沒有松口的意思,只好恭聲告退。
沈聿在文淵閣碰到了姚閣老。姚濱雖然脾氣不好,對小孩子卻是真心喜歡。他的發妻早些年生產時落下了病根,再也無法生育,后來他們的獨女長到四歲時也夭折了,夫妻二人年過五旬仍沒有孩子。
因此他每次見到懷銘,都會感嘆一句“芝蘭玉樹”,看到懷安則更不客氣,通常是直接上手,不是摸頭就是捏臉,不然就是揪耳朵。弄的懷安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不過懷安還是很欽佩他的,新朝不到三年,身為吏部“天官”,姚濱不拘一格舉薦了很多人才,黃河泛濫得到了控制,兩廣叛亂得到了緩解,在稅收最高的幾個省份,各自任用了不少有遠見卓識的官員,他們在各地嘗試了許多稅制改革的方法,抑制土地兼并的同時,也在慢慢為朝廷創收。
但姚濱這次單獨來找沈聿,是在淮陽樓訂了個雅間,想在散衙后請他單獨談談。
沈聿欣然答應,回衙后交代懷安道:“先讓車夫把你送回家去,跟你娘說一聲,爹今晚不回去吃飯了。”
“哦……”懷安應著,開始收拾筆墨紙硯和書本:“爹,您什麼時候和姚師傅勾搭在一起的?鄭閣老知道嗎?”
沈聿笑罵:“什麼混賬話!”
懷安眨眨眼:“我懂我懂,不會把你們的事說出去的。”
沈聿敲了他的腦袋一下:“沒大沒小。”
懷安抱著書包一溜煙跑沒了影。回家就跟娘親告了一通狀,大哥考上狀元是因為頭腦靈光,他考不上都是被他爹打傻的緣故。
……
沈聿獨自來到淮陽樓,在小二的引領下,走進一個有兵卒把守的包廂。
包廂靠街,街面上的商鋪行人行色匆匆,因為天色陰沉,間或有雷聲滾過,顯然有大雨將至。
沈聿已經猜到了姚濱的來意,曹鈺、周岳肅清了倭寇,東南沿海百業待興,閩海巡撫請開市舶司,易走私為公販,簡單來說,就是開海禁,打擊走私活動,將海洋貿易控制在朝廷手中。此舉非但可以解決沿海百姓的困境,轉寇為商安定海防,還可以為朝廷創造稅收,官民兩便。
姚閣老心動了,欲拿到下次的廷議上議論表決,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做通六部堂官的工作,為這項利國利民的舉措拉拉票。
沈聿自然是主張開海的,其實先帝在位時,就有很多有識之士看到了海禁的弊端,極力倡導開海,允許沿海商民在近海與外邦通商,也獲得了不少官員的贊同,但當時的沈聿還在翰林院修史,人微言輕,并未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