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馮公公?”兩人對視一眼:“抓住他們!”
懷銘抄起石頭往沖上來的那名太監頭上狠狠拍了下去,那太監眨了眨眼,砰然倒地。
再看向另一個太監,還等自己動手,忽然變成了斗雞眼,自己倒了下去。
懷銘一臉迷惑,兩人上前查看,卻見兩個太監紛紛口吐白沫,氣絕身亡。
“看你平日里斯文端方,怎麼下手如此之狠?”陸顯一臉錯愕。
懷銘忙對岳父解釋:“我沒碰他。”
“哦……殺人于無形?”
“我真沒有!”懷銘冤枉極了。
陸顯重重一拍女婿的肩膀:“你要是敢對我女兒不好……”
懷銘哭笑不得:“小婿一定對宥寧好,可我真沒殺他!”
陸顯嗤的一聲笑了:“開個玩笑。”
懷銘只敢在他背后翻翻白眼,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玩笑。
兩人扒了太監的衣裳,扮成太監模樣潛入乾清宮。
殿前廣場寂靜無聲,地上伏著一具尸首,太監裝扮,沒有血跡。
二人翻過尸體,陸顯認得此人,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分管東廠的方泰,只見他口吐白沫,嘴唇泛紫,雙目圓睜,死的頗為震驚。
“他怎麼死了?”懷銘問。
“似乎是毒發身亡。”陸顯答道。
二人不敢耽擱,走進殿內東暖閣,氣派的龍榻上盤坐著一個形容枯槁老者,前襟一大片血漬,卻無人照管。
翁婿二人跪地行禮:“吾皇萬歲萬萬歲,臣等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無人回應。整個大殿寂靜無聲,仿佛空氣都凝滯了。
兩人對視一眼,抬起頭,方才感覺到哪里不對,懷銘正欲上前,陸顯攔住他,獨自起身湊到皇帝身邊,伸出一只手去試探皇帝的鼻息。
他忽然睜大雙眼,又摸向天子頸間。
“岳父?”懷銘試探著開口。
震驚之下,陸顯的聲音有些顫抖:“龍馭賓天了。”
倘若不是懷銘見過圣顏,當真不敢相信,堂堂一國之君,竟獨自一人在這個空蕩蕩的大殿中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如果雍王先殺了皇帝,后殺了宮外的太監,為什麼沒有得到詔書呢?
二人心中升起同樣的疑惑,但他們十分默契,沒有聲張,正準備悄悄離開,忽然看到皇帝層疊的龍袍之下,露出一條撕斷的衣角邊緣。
狀著膽子在皇帝身上摸索,一無所獲。
二人揣著失望的心情往外走,懷銘忽然在方泰的尸身旁停下腳步,終于在他的前襟里摸到一塊明黃色的碎布,上面用鮮血寫著幾行文字,寫到最后甚至有些潦草,幸而加蓋了御印——這是一份冊立祁王為儲的血詔!
……
沈聿惹出一場大亂,趁亂帶著祁王,在群魔亂舞的百官及命婦的掩護之下,從金極門逃往文華殿。陸顯和懷銘此時也匆匆趕到,兩方匯合,懷銘從袖中掏出血詔。
文華殿是內閣值房所在,有專門的禁衛層把守,隸屬二十六衛,不歸禁軍或兵部調遣,直接對皇帝負責。
閣門高懸圣諭:“機密重地,一應官員閑雜人等,不許擅入,違者治罪不饒。”
圣諭可以震懾人心,守衛可以抵擋一二。
文淵閣中藏有大量文書經卷,四周有金水河環繞,國初時一旦暴雨就會發生倒灌,淹毀過不少文卷。因此在太宗年間,工部在文華殿的河段開辟了獨立的水門,通向宮門外的護城河。
但水門有鐵網封閉,需要用蠻力破開鐵網,還要在水中閉氣游四十步,也就是城墻的厚度。
一名叫做劉云庭的武官站出來:“殿下,臣水性好,愿攜詔書出宮,去兵馬司調兵勤王。”
祁王點點頭:“那就全仰仗云庭了。”
沈聿將血詔裝進竹筒,用火漆封好以防進水,鄭重托付給了劉云庭,看著他將多余的衣物除去,一頭扎進金水河中。
還未待眾人松一口氣,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院門破開,是孫統領率領一隊禁軍追殺過來。
他青筋暴起、目眥欲裂,顯然已被逼上了絕路,二話不說,提刀向朝著內閣守衛砍去。
守衛和幾名武官寡不敵眾,未能抵擋片刻,便紛紛倒地,或伏尸當場,或被生擒,好不狼狽。
沈聿讓陸顯和懷銘扶祁王撤到殿內,獨自揮刀迎戰。
他雖出身軍戶,自幼習武,但畢竟是日日勞于案牘的文官,孫統領一刀向他劈來時,他雖能揮刀阻擋,卻震的虎口生疼,整個人退出幾步遠。
沈聿踉蹌站穩,對孫統領道:“孫建安,你可要想好,司馬昭甘露之變,只有成濟淪被誅三族。”
“啊!!!”孫統領幾近瘋狂,奮力揮刀超沈聿砍去,一刀一刀,直將沈聿手中的刀刃劈出幾道口子,將他逼到墻角。
沈聿將刀柄橫在胸前,用盡全力與之對峙,接著道:“雍王一但得位,為了名正言順,會毫不猶豫的將你打為亂臣賊子,推到前面承擔罪責。孫建安,大丈夫生于天地間,敢做就要敢當,你真的甘心做一個代人受過的替罪羔羊,為他人做嫁衣裳?”
“閉嘴!”孫統領惡狠狠的瞪著沈聿。
沈聿的聲音很大,大到門外沖上來的禁軍都停下腳步,踟躕起來。
孫統領是無論如何都會死了,他們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