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府長史秦鈺勸道:“殿下,宮中的賞賜如流水般抬進府里,還派遣乳母八人、宮女太監各八人,來侍奉皇孫,與皇長孫規制等同,足見陛下恩寵了。”
雍王低聲道:“這些都是虛的!父皇不讓我回京,若是有個什麼……豈不是讓老三捷足先登了!”
秦鈺道:“殿下是來封地避妨的,二龍相見必損其一的讖言,殿下難道忘了?”
雍王道:“什麼勞什子讖言,都是那群不干人事兒的狗道士在父皇面前進讒言。若是避妨,我那三哥為何不避?他也是生過病的。”
秦鈺只得換個角度再勸:“殿下稍安勿躁,說不定陛下是真的體恤殿下得子。來回奔波一趟少說要半年,從京城回來,皇孫都不認識爹了。殿下有這個精力,還不如用心教養皇孫,讓他強壯康健的長大。殿下方心,祥瑞之事臣已安排妥當,只等皇孫百日,殿下再向陛下請旨,回京報祥瑞,請求賜名、入宗廟,到時候于情于理,陛下都不會再阻攔殿下了。”
雍王激動的情緒這才稍稍平復下來:“真的安排妥了?”
“是,確保萬無一失。”秦鈺道。
秦鈺又勸道:“殿下有時間,要多陪伴王妃母子,王妃才是最大的功臣……”
“知道了。”雍王不耐煩道。
回到王妃的寢宮,看著襁褓里沉沉睡著的孩子,雍王的目光頗為嫌棄。埋怨道:“叫你在孕中多進滋補,你偏要任性,看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像個小凍貓子似的。”
雍王妃懷胎十月,又經歷難產,簡直是死里逃生。月子里終日被雍王遷怒,以淚洗面,身體一日不似一日,她不斷的勸雍王:“他還小,還太小……殿下不要著急,不要著急。
”
次日,她悄悄給端妃進拜帖的時候,夾帶了一封信件。她問端妃,自來有藩王送子入京就學的先例,能不能將皇孫送入宮中教養?
她在孕中一直擔心,腹中萬眾矚目的孩子若生下來是個女兒,會承受怎樣的苛待?如今算是明白了,這個孩子只是丈夫爭奪權柄的工具而已,如果不能為雍王殿下帶來利益,無論男女,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雍王性情暴虐,本性涼薄,她怕自己命將不久,只有將孩子交給端妃撫養才能安心。
結果信件被雍王截獲,摔在王妃身邊的榻桌上:“愚不可及的東西,險些壞我大事!上趕著把孩子交給婆婆,孤還真是聞所未聞。”
雍王妃滿目絕望的看著丈夫,又看看襁褓中的孩子:“殿下,我若先一步走了,殿下能給這孩子一條活路嗎?”
雍王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真是病糊涂了。你是孤的王妃,他是孤的嫡子,誰敢不給你們活路?”
雍王妃哭求:“臣妾知道殿下想要做什麼,但是殿下,臣妾求您了,不要去弄那些‘祥瑞’,弄巧成拙就是欺君之罪!”
雍王滿心鄙夷,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平民女子,也配與他談謀略?
雍王妃還想再勸,被雍王打斷,吩咐左右:“住在府里的太醫呢?來給王妃請脈,王妃病愈之前,不許她踏出殿門半步,誰敢給她傳遞只言片語,殺無赦。”
第 104 章
太醫為雍王妃診脈之后, 來到前殿向雍王復命:“殿下,娘娘傷了元氣,但只要安心靜養, 半年即可恢復。”
雍王頷首,蹙眉問道:“她為什麼總喊著‘命將不久’?”
“娘娘身體不適,再加憂愁憂慮,難免杞人憂天。”太醫道。
雍王又問:“皇孫呢?”
太醫道:“皇孫虛弱不足, 但只要養育得當,還是可以恢復的。臣擅長婦人科,殿下若不放心, 可以再請一位小兒科的郎中來看。”
“知道了。”雍王擺手, 命左右送太醫下去, 又命秦鈺再去延請擅長小方脈的名醫來。
……
鄉試在八月初九入場, 每三日一出場,從十二日頭場結束,便要開始閱卷, 因為國初規定, 在八月底之前必須閱卷結束并放榜。
一千多人的直隸鄉試,九天六夜的答卷,要在三四日內全部批閱完畢, 工作量相當龐大, 且不能走馬觀花隨意糊弄,因為放榜之后, 中舉之人的名單和試卷要解送到禮部, 會同翰林院一起“勘磨”, 也就是復查有沒有閱卷錯誤、徇私舞弊等問題。
沈聿主持過“勘磨”,如今也要作為考官參與閱卷了, 直隸鄉試副主考,將為他的履歷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八月三十,桂榜揭曉。
讓沈聿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家還是原址原貌,家里面一切太平,既沒有著火,也沒有被拆。
孩子們一如往常的迎接他,只是更加熱烈一點。
都說“出門餃子回家面”。許聽瀾親自下廚煮面,這次沒搞創新,而是用荷包蛋打一個高湯煮面,加醬油加豬油,用面湯一沖,燙兩顆小青菜,再撒一把蔥花,味道和賣相都不錯。
入夜,哄完了女兒,終于睡了個踏實覺。
次日從妻子那里了解到,懷安和世子追逐打鬧,把謝彥開撞到了池塘里,傷風了,不過已經痊愈了。
所幸沒出什麼大事,又不是有意為之,他不輕不重的點了懷安幾句,就放他回房收拾書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