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府的師傅們,大多不屑于對太監假以辭色,沈師傅是個例外,對誰都客客氣氣,謙遜有禮。
“沈師傅,殿下在正殿等您,咱家帶您進去。”孟公公道。
沈聿道一聲有勞,便牽著懷安往里走。
懷安四處看看,不禁有些失望,這王府根本沒有他想象中的富麗堂皇,仔細看看,甚至還不如外公家富貴別致。
榮賀說祁王府養不起月亮,原來是真的。
沈聿朝祁王下拜,祁王依舊叫他免禮,笑容可掬的對懷安道:“懷安來啦?”
懷安點點頭,作為一個活潑可愛懂禮貌的孩子,他去別人家做客,都是先夸一夸人家的宅子,再夸一夸人家的廚子。
因此他說:“殿下,您家的宅子可真大呀!”
除了大,似乎也沒有別處可以夸了。然而占地面積是親王府的規制,走進來才知道什麼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祁王笑著,招手令懷安過去,摘下手上的通透滿綠的翡翠扳指,隨手給了他:“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扳指用料尚可,拿去玩吧。”
東西太貴重,懷安作不得主,回頭看向老爹。
“殿下……”沈聿知道祁王手頭拮據,竟隨手將此等珍品賞給一個小孩子把玩。
祁王抬抬手,打斷了沈聿的話,道:“給孩子的東西,沈師傅不必多言。”
懷安接過扳指,屈膝向祁王道謝。
祁王再次將他拉起來,道:“到了王府就像在自己家中,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底下的人,不要拘束。”
懷安道:“謝殿下,殿下真是和藹可親。”
這次他可不是溜須拍馬,是真覺得祁王脾氣溫和,像個普通的和藹長輩,一點也沒有王爺架子。
祁王又笑了,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逗他說:“是嗎?孤比你父親如何?”
懷安一時啞住,這問題,比“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難多了。
“還是我爹更好一點,沒有我爹,懷安沒機會認識殿下這樣的好人!”這可難不倒懷安。
祁王朗笑出聲:“這孩子,真是鬼靈精!”
一屋子太監陪著笑,孟公公感嘆道:“殿下許久沒這麼開懷過了!”
沈聿無奈的笑著搖頭。
懷安的目光落在書案上的一個黃澄澄的金元寶上。
這不是榮賀的手工嗎?居然被祁王擺在案頭最顯眼的地方當鎮紙,果然是口嫌體直啊。
祁王順著懷安的目光看去,看到桌上的金元寶,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這東西如今是整間書房里最昂貴的物件了,能不擺出來嗎?
一陣寒暄過后,祁王令宮人太監引懷安去世子所,留下沈聿陪自己聊天。
沈聿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有些不太放心。
祁王似乎陷入思考,沒有注意到沈聿惶惶不安的神色。
“沈師傅,諸天師于半個月前羽化,溫陽公主向我推薦了一個人。”他道:“是云青觀趙天師的首徒,叫……”
祁王一時記不清了。
“周息塵。”孟公公在一旁提醒。
“啊,對。”祁王道:“她希望將此人推薦給父皇。孤也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對父皇修道的事情上起心來。”
沈聿凝神細思,國朝的駙馬從不領實職,與前朝幾乎沒有往來。因此對于溫陽公主,他只有一個籠統的概念。
比如她是皇帝的某個女兒,是祁王的同胞妹妹,而對于她本人,卻鮮少有人知道。
沈聿問:“殿下有何打算?”
“溫陽一向很有主意,她這樣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孤想先見一見這個周息塵,到時候沈師傅也來。”祁王道。
沈聿恭聲應是。
……
世子所,榮賀正在院子里投壺,見懷安進了,一陣驚喜。
他問祁王身邊的蔣公公:“懷安來了,怎麼沒人跟我說呢!”
蔣公公笑瞇瞇的:“這不是給小世子帶來了嗎。”
榮賀也便不再計較,拉著懷安往里走,一邊走一邊介紹世子所的庭院和殿宇。
最讓懷安驚訝的是世子所的后園,占地足有半畝,種的都是十分平常的花花草草。
“暴殄天物啊……”懷安咕噥道:“這麼好的地,空著真是可惜了。”
“地不空著,能拿來干什麼?”榮賀好奇的問。
“能做的事可多了。”懷安道:“讓我好好想一想,給你一個合理的建議。”
榮賀點點頭,便帶他去了自己的寢殿。
懷安將書包里的寶貝嘩啦一聲倒出來,送給榮賀做見面禮,一應全套,一樣樣的介紹過去,可算讓榮賀開了眼。
后者半晌合不上嘴:“這些新奇的玩意兒都是從哪里買的?你們老家嗎?”
懷安便對他講了自己在安江開童書館的事,這些東西大部分是童書館的周邊,深受當地小孩子的喜歡。
榮賀一臉艷羨的看著懷安:“那一定很賺錢吧?”
懷安背著小手,一派高風亮節:“賺不賺錢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孩子們從書里獲得快樂。”
榮賀也不拆穿他,只是面帶憧憬道:“我也想讓京城的孩子們獲得快樂,你在京城也開一家吧,帶著我一起呀!”
懷安搖頭,坐在榻上:“京城的房租物價太高,我本錢不夠,你要是跟我一起做,也要投入本錢的。
”
榮賀突然想到父王書房里那座價值不菲的玻璃圍屏……趕緊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趕出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