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又靠近了些,蹲身看他:“我走,你會死。”
他輕輕顫抖著舉刀,想對著我又不忍心似的,終究只是將刀橫在我邊上,再次斥道:“你不必如此,走。”
我握住他提刀的還在顫抖的手,說道:“我愿意的。”
他用盡了一切力氣來抵抗這句話,滿布血絲的雙眸看著我,切切問道:“你是為了我救我,還是因為……”
“都是。”我卸去了他的刀,放在地上,將他的手握緊靠近自己,柔暖地看著他,“可若是不喜歡,我不會愿意的。”
他眸中最后的強撐崩裂了。
我抱住他,他擁住我。
他闖入我,我裹纏他。
汗液交織,十指相扣,疾風驟雨,云海翻波。
一時恍然不知今夕何夕。𝚡ʟ
待我從其中回過神來,只覺他緊緊抱著我,黏黏膩膩地在耳邊一聲又一聲:“芷漩,芷漩,芷漩……”
在這一方天地之間,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想。
我抱住他,吻在他左臉的那道疤痕上,在他睡著之前輕聲說道:“盛郎,你是最好看的。”
他已經睡著了,唇邊帶著滿足的笑意,手還緊緊抱著我。
這樣就夠了。
38
盛瀾從埋伏圈突圍之后,帶軍大破敵軍,活捉姜國太子,又一鼓作氣進軍三十里,直逼姜國王都。姜國王上親自出城求和,盛瀾與他當場簽訂各種有利于本國的條約,并且依舊陳兵邊境,以示威懾。
知道這些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在返回京城的路上。留在盛瀾身邊越久,越貪戀與他相處的時光——我知道,就快不可自拔。
太后知道我前往邊境的消息后,派人送來了三個消息給我:
一,姜國為求和,愿將小公主送來和親,與盛瀾結為夫妻;
二,已將國中貴女之首、丞相嫡女的八字與盛瀾的八字合過,乃是天造地設的姻緣;
三,我遠在平城的唯一在世的親人、我的舅舅,被接到京城來了,已送往我的宅院。
太后在明示我,無論如何我都配不上盛瀾,以及,我若不聽話,我的舅舅也活不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我只貪求了那一次。
那突如其來的一次。
已經夠了。
盛瀾班師回京時,皇帝親自出迎,又設宴接風洗塵。聽聞京中最為有頭有臉的名門貴女盡皆入席,只為在盛瀾面前稍許露臉。又聽聞有大臣建言可將那姜國小公主迎進來,與盛瀾看上的貴女一同娶進侯府,以平妻相待即可兩全。
我聽紀旋說完,不小心扎破了甲衣上的一片絲絨。
紀旋看著我,急道:“漩姐姐,你不去找侯爺嗎?你不擔心他娶別人?”
我搖頭,淡淡道:“姜國公主,京中貴女,都是能幫上侯爺的人。”
紀旋看了我一陣,嘆息:“怪不得侯爺很生氣。”他神神秘秘地湊近,“侯爺說你背信棄諾,不辭而別,無情無義,心如鐵石。”
我一驚:“他……他這樣說?”
紀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曹大哥說的,嘿嘿,呵呵。”
曹大哥,正是侯爺的心腹。
“那,侯爺說了什麼?”我問道。
紀旋:“侯爺什麼都沒說啊,就是回來之后總是晚上不睡覺,看著月亮嘆氣。”
自我知道盛瀾回京后,更是處處避嫌,不想讓他為難。
或許,是我不想看見他同意娶別人的模樣,是我在逃避。
至于我舅舅,很安分地待在我的宅院里,還對我說:“我知道自己被接來定是有緣故的,漩兒別因為我而做不成自己喜歡的事,我都這把年紀了,夠本了。
”
他什麼都明白。
是我在害怕,怕重蹈覆轍。
從前崔嵬升遷時,相熟的小姐妹都來賀我,有一人嘆了一句“悔教夫婿覓封侯”。
我那時并未放在心里,而現在,卻是明白了許多。
盛瀾,是個比崔嵬更要有權勢的男子。
所有人都認定,他身邊不會、也不該只有一個女子。
而身份低微如我,與人和離如我,恐怕連他的侍妾都不配做。
我不愿將自己再置于深宅爭寵的境地之中,那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39
盛瀾回京后十分忙碌,加上我避開他,已有數日未見。聽聞他將此次與姜國征戰之中有徇私枉法、中飽私囊者一并處置了,其中包括崔嵬。
崔嵬以“私通敵國欲行不軌、挪用軍餉”等罪責罷免兵部侍郎之職并下獄。聽聞昭陽公主跪了皇上跪太后,跪了兩天兩夜也沒有讓皇上收回成命,被抬出宮時還是暈厥的。
崔嵬不知如何買通了獄卒,托人給我帶話,說是萬分懇求見我一面。我拒絕后不久,昭陽公主來到我面前,見到我就跪了下去,泣不成聲地說道:“你救救他,現在只有你能救他!”
我看著昭陽公主,想起從前在公主府她讓我長久跪著的種種,淡淡說道:“我人微言輕,沒這本事。”
昭陽公主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盛瀾聽你的!你只要稍微求求他!現在證據都在他手上,還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一副逐客的樣子看著她:“我幫不了你,公主請回。”
“你恨本宮,對吧?”昭陽公主切切盯著我,“可崔嵬是你的夫君啊,他心里一直有你!你離府后他總是長吁短嘆,即使在床笫之間,他都在醉酒時叫過你的名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