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含著笑意的唇耷了下去。
25
盛瀾向太后恭敬見禮,太后不咸不淡地笑道:“在座都是想嫁你的京中閨秀,你這般前來是要嚇唬誰?”
盛瀾微低著頭,說道:“不知太后這里有諸多女客,是我冒昧了。”說著對周圍稍稍致歉的樣子,“盛瀾容貌可怖,驚了各位,還望海涵。”
他這真是有些故意了,拒人千里的姿態不言自明。
那潑辣貴婦人率先笑道:“侯爺說得哪里話,男子漢大丈夫有些許疤有什麼要緊?侯爺在外征戰為國為民,我等敬佩還來不及,怎會因此就驚著了?”
眾女紛紛附和,太后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盛瀾謝過眾女,忽地抬手捂住那疤,面色有些痛苦。紀旋忽然匆匆奔至盛瀾身邊,低聲急道:“侯爺快服藥吧,不然過會這疤留膿了怎麼辦啊!”
盛瀾連忙去拿紀旋手中的藥瓶,而他臉上那疤痕真的滲出黃色膿漿來,顯得黏膩又惡心。
眾女倒抽一口冷氣。
太后氣得揮手:“都退下!”
眾女紛紛起身行禮,瞬間就散了個干凈。
我也想退出去,卻被太后身邊的嬤嬤攔住去路。
盛瀾也不服藥了,平靜地站在原地,恭謹有禮地微微垂眸。
太后冷笑道:“好啊,會跟哀家耍心眼兒了,你近前來!”
盛瀾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忽而笑起來:“抬頭。”
盛瀾抬頭看了一眼太后,忽然看見了我,眼中的驚詫掩都掩不住。而下一瞬,他立即偏頭不讓我看到他左臉,拿手胡亂去抹臉上那些黃色的東西。
太后看起來心情頗為舒暢,說道:“慌什麼,能與你婚配的都走了。
”
站在這里的,都是無法與他婚配的。
太后是說給盛瀾聽的,也是說給我的聽的。
但我不明白,我與盛瀾一直恪守禮法,相處也不過是同僚之誼,為何太后會將我視為……似乎是盛瀾極為在意之人?
盛瀾依然偏著頭,言語間頗為憤怒:“太后何必強人所難!便是天仙下凡,盛瀾也不看在眼里!”說罷扭頭便走,行禮什麼的全都不顧了。
“這個冤孽!”太后氣道,“哀家做了什麼孽要操心他這些勞什子!”
嬤嬤連忙上前勸慰太后,太后看向我,陰沉地說道:“你可都看到了?哀家的意思你明白?”
我垂頭,謹慎說道:“微臣已是孤芳閣的人,太后放心。”
太后像是懶得再與我多言,終于讓我退下了。
26
出宮的路上,遇見了昭陽公主。
她似是專門在等我,眉目不善地凝視著我。
我以下官見禮,昭陽公主陰陽怪氣道:“崔嵬說你攀上了定安侯,本宮還不信,眼下看竟是真的?他是為了你拒絕了所有貴女嗎?!”
我平靜地看著她,說道:“公主說笑了,侯爺并未說任何與我相關的言辭,怎見得就是因為我?”
昭陽公主臉色猶疑不定,我告辭便走,她在我身后說道:“定安侯,不是你能動的人。”
“公主不必在我身上費心,”我沒有回頭,冷冷道,“我若有何不妥,自有孤芳閣處置。”
沒想到剛出宮門口,又遇上了崔嵬。
他皺眉看著我,直接說道:“都在傳你與定安侯……”
這夫妻倆是一前一后約好了來氣我的嗎?
“關你何事?!”我怒視著他,“我與你還有什麼干系嗎?”
崔嵬驚呆了一般看著我,半晌說不出話。
我以前從未這樣斥責過他,稍大聲些就會被他以“婦道”說教一番。
我根本不理會他還要說什麼,直接快步離開。
崔嵬在后面氣得叫道:“每次皇上對他贊賞,他言辭之間必要帶上你!不然你以為你一個區區武庫司司正,皇上會知道你是誰?還會記得賞賜?你敢說與他清清白白嗎?若沒有私下勾連,他為何這樣對你?!”
我頭也不回:“那你去問他好了,為何問我?”
崔嵬追上來扯住我,怒視了我一陣,忽而神色一軟,說道:“芷漩,自你走后,我連與你正經說幾句話都難。我總是想起從前,想起我們曾在一處閑話家常的時候……芷漩,在我心里,你永遠是我的妻。”
我甩開他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崔大人,在你決定將昭陽公主迎娶為正妻之時,我就不是你的妻了,請你牢記這一點。”
崔嵬怔怔看著我,像是不愿相信這件事一般。
我不再看他,匆匆走遠。
氣鼓鼓地走到自家宅院,看著那座安靜等待著我的小院子,心情才稍緩了些。
沒想到門口還有個人等著我。
那人左側臉的長發又垂了下來,只給我看他的右臉。
我輕輕走了過去。
“對不起,”他低聲道,“太后令你為難了,是嗎?”
他站在月光中,帶著擔憂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我偏頭去看他的左臉,“侯爺這傷,是戰場上弄的嗎?”我抬起右臂拍了拍,“我也有傷,雖然不是在臉上,但也挺嚇人的。不過這沒什麼,無需在意啊,侯爺。”
他看向我的右臂:“還……疼嗎?”
我笑了:“不疼,幾年前的舊傷了。不能跟侯爺比,我這是遇到熊瞎子了,差點喪命,還好當時有人跟我一起……”我驀地頓住,盯著他看,“是……是你?!”
27
三年前,我還住在平城。
那時我還未與崔嵬成婚,是個喜歡沒事兒就跟著爹爹往林子里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