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我悔不當初》第5章

我嗔怪道,晚晚怕不是要砸死女狀元郎。

遲宴也來慶我,他捧著一籃海棠,身形高大 ,旁邊的郎君都越不過他去。

他將海棠遞到我手旁,我笑著接過,然后裝作不小心沒拿穩,一籃海棠撲簌地散了滿地,風一吹,馬蹄踏過,遲宴愣在了原地。

而我的車馬,已行遠了。

京中的世家,家中有女兒的,趁著我還沒外派,紛紛下帖子宴請我,想要我去做個榜樣,好叫他們族中也能出幾位女官人,光耀門楣。

某日去赴宴時,聽到幾家貴婦在閑談,那遲家嫂子也在,正與人抱怨:

“宴哥兒當日,若是娶了姜家女子,那是何等榮耀。”

遲家嫂子的妹妹,本想攀附我二哥的親事,但我母親聽聞那女子的姐姐是遲家婦,都未要我二哥相看,便一口回絕了。

京中世家盤雜,締結姻親的選擇很多,家中家風不好的,往往更難結親,畢竟都是清流世家,誰都不愿做旁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縱使不是姜家小姐,也該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女子。”有世家婦附和道。

“姜妹妹如今,更是貴不可言了。”

我飲酒推辭,笑說都是往事,不經意間向后望去,看到了林嫻躲在屏風后一半陰郁的臉。

遲宴尚未同我退婚,就爆出與林嫻的情事,到底是不光彩。

想必這些年,明里暗里,林嫻沒少受這種編排。

尤其是遲家嫂子,自家妹妹的親事受了耽擱,不少得在家中給林嫻使絆子。

遲宴雖然曾愛重林嫻,可他武官出身,心思并不細膩,且常年在外,并不知曉家中內宅的瑣事。

加之林嫻當初,就是靠一副極有生命力的倔強氣質吸引了遲宴,遲將軍只覺得自己的妻子毫不嬌氣,和那些矯揉造作的貴女不同,林嫻被排擠時,更是有苦說不出。

這些,都是陳晚晚當作笑話講給我聽的。

京城的郎君女郎,多是我當年的好友,原也是林嫻的好友,她與遲宴的事被撞破后,紛紛與她斷了交。

聽聞前些時日,她跪祠堂出來,還不曾恢復,遲宴的母親便要做主休了她,言道此女善妒、無所出、重傷夫婿,遲府斷然不能留。

我既不心疼她,也不欲落井下石,大路兩邊,我同她早已陌路,只管走自己的路便好。

如若林嫻不使后來的陰招,我決計不會對她出手。

8四月春獵,圣上帶著皇家子弟、親眷和近臣至獵宮。

年輕的郎君和女郎們,也相攜著一并前去。

若是能在春獵上拔得頭籌,就能夠在圣上面前大為得臉。

我們這些文臣小輩們,便寫詩作文,贊頌春日獵場,祈愿今朝五谷豐登、風調雨順。

林嫻本不是大家出身,在詩詞文學上略有欠缺,素日里并不喜這些活動。

三年前,我們好友曲水流觴時,她也多坐在我身邊,不肯下場。

今日不知怎的,她竟也要了紙筆。

眾郎君和女郎的詩句被內侍一一收好,捧到了圣上面前。

讀到周生的詞時,圣上擊掌大贊,稱周生有我祖父當年的氣度,詩 行大氣磅礴,似有千溝萬壑。

讀到晚晚的詞,圣上調侃,陳家小女貌美如花,怎的字如狗爬。

大家哄地大笑,晚晚臉紅,卻也不惱。

二哥朗聲解圍,道,人各有所長,陳家晚晚琴彈得極好,比得上天籟之音。

我似是懂了什麼,揶揄地拍了拍晚晚的手,看她羞紅了臉。

倏忽,上首靜了下來,圣上不言。

幾許,圣上手中的筆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

龍顏大怒,庭下稀稀落落均慌忙跪下,不知發生何事。

“遲家婦,林氏何在?”

林嫻款款起身,復又拜下,我心中一跳。

無人敢看圣顏,只聽得上首遙遙傳來,辨不清喜怒的聲音:

“這兩句詩,是誰教你的?”

林嫻簌簌發抖,并不直言。

少頃,她道,

“臣婦才學不好,恐作詩被人奚落。姜姐姐曾給我一本古書,這詩……是那古書上的。”

滿堂皆驚,晚晚慌張地拉住了我的衣袖。

二哥急得便要出言,被我攔住。

圣上神色莫測。

京中都知道,我與林嫻,曾經極為要好,那本古書,是上次在她的醫館門前,我差小廝拿給她的,抵賴不得。

堂下眾人雖不知那兩句詩究竟是何緣由,但見圣上如此,恐是逆詩,均兩股戰戰。

遲宴重重叩頭,朗聲:“圣上明鑒,那古書上記載了一味藥方,是姜昭為了救我部下的軍士,方在借予我的。當日在南街醫館前,多位郎君和女郎均可作證,姜氏女絕無不臣之心!”

見遲宴為我開脫,從余光里,我瞥到了林嫻怨毒的眼睛。

圣上問我可是如此,我沉聲應是,并將那方子背了出來。

周生和幾位今年的殿試新貴,紛紛應是,道可為我作證。

晚晚在我身側松了一口氣。

圣上是我朝第二位君主,先帝是開國之君,曾是前朝末帝的丞相。先帝開國以來,曾在各地多次鎮壓反叛,民間的前朝余黨曾放出逆詩、逆文,聲討先帝得位不正。

此事在我朝極為忌諱,圣上雖開明,卻也萬萬容不得有人指點先帝爺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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