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等他老了,我得給他拔管。
我跑到隔壁房間,看到了二號爹陳孟祈。
他坐在我媽床前,端著一碗燕窩粥,正小心翼翼地吹著氣。
「還燙麼?當心點。」
我媽喝兩口就不喝了,矯情地直搖頭。
「不合口味是不是?換一個嘗嘗。」
陳孟祈一揮手,我才看到床頭放藥的推車上,整整齊齊碼著八碟八碗——
有皮蛋粥,潛艇粥,瑤柱粥,狀元粥,八寶粥,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陳孟祈是個廚神,在本市開了七八十家私房菜館。
他心思細膩,溫柔體貼,是所有爹里最顧家的。
從我記事起,他就經常攜帶一個四四方方的工具箱,隨時瞬移到我家,平日四菜一湯,逢年過節滿漢全席。
像極了一只皮包肉嫩的田螺先生。
哪怕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覺得陳爹爹都能把自己炒炒端給我們娘倆。
我也曾偷偷懷疑過,難道這個陳孟祈才是我親爹?
畢竟,他皮膚白,這點和我很相似。而且最重要的是,若真的有一個男人能把我媽寵得這麼廢柴,那我首選認定是陳孟祈。
「你是誰?」
我媽推開粥,看看我。
我:「???」
撞腦袋的是我,她玩什麼失憶啊!
「我啊!小殼!雞蛋殼的殼!」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叫道。
「哦對,小殼。」
我媽眼睛瞬間紅了,「小殼……」
我趕緊上前去安慰:「媽,我沒事,我沒事!就……擦破點皮。」
我扶了下腦袋上的繃帶。
我媽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了。
「你沒事我有事啊!你自己看!」
她轉過左半邊臉,將腮上那一條指甲蓋長短的傷疤露給我看。
「我破相了!」
嗯,這傷我有印象。
是她從梯子上滾下來,抱著我滾到積水里的時候,不小心被我的眼鏡腿劃的。
「怎麼辦啊,會留疤的!」
陳孟祈哄著她:「沒事的小潔,晚上我給你燉點黑魚湯,補傷口的。幾頓就愈合了。」
我媽眼珠抬抬:「真的?你要是騙我,我就——」
「真的。」
陳孟祈拉著我媽的手,含情款款:「要是治不好,我就在我這半邊臉上劃一道跟你一模一樣的疤。」
我實在忍不住了:「那個……陳叔,我媽……每個月痛經都很嚴重,你要不要每次也狠砸一下自己的**,陪她一起享受一下人間疾苦?」
以后,我叫小殼,你叫小蛋怎麼樣?
我氣憤憤地跑出病房。心想這個陳孟祈要真是我親爹,我特麼跳到鍋里替了那條黑魚去!
不過好在我媽也不喜歡他,說他身上一股蔥花味。
「主治醫生呢!三秒之內必須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有一百種方式讓你們在這家醫院待不下去!」
隔壁辦公室里傳來馬某濤式的咆哮,我的三號爹楚遨登場了。
狂霸酷炫拽,五毒俱全了屬于。
「小潔臉上的傷疤還能不能恢復?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給我找你們這最好的整形醫生過來!」
「立刻,現在!」
「林可!」
我躡手躡腳滑行著逃,卻還是沒能逃過被楚爹爹叫住的可悲命運。
「楚,楚叔叔。你好呀。」
我轉過臉,擺出個鵪鶉樣的乖巧笑容。
「怎麼沒去上學?」
我:「???」
我歪頭看著楚遨:「楚叔叔,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是……正在放暑假?而且,我是跟我媽一起進的醫院?你還記得麼?」
我用目光循循善誘,楚遨給了我一個霸總冰冷的眼刀。
「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從不關注小潔以外的任何女人。」
我 cao——
「但你是她女兒,我有責任替她關照你的學習生活。」
楚遨松了松眉頭緊擰的川字,問我,期末考第幾名?
我:「我已經念大一了,大學不排名次。」
楚遨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哦,生活費夠麼?」
我:「不夠不夠不夠!」
但凡我沒有立刻手心向下,都是對這張銀行卡的不尊重!
「宿舍住得不習慣就搬出來,我叫助理給你在學校附近買一套公寓。」
「楚叔叔,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爹?」
我兩眼閃著星星光,這種父親與女兒完全不太熟到只能用金錢來維系羈絆的庸俗關系——
簡直太讓人著迷了!
「車呢?要不要換一輛新的?」
我趕緊擺手。
「不用不用,我們同學都坐地鐵上學。」
楚遨:「王秘書,安排買一輛私人地鐵。」
我:「……」
夢想可以晚一會兒再醒。
然而我覺得楚遨其實是應該被排除在疑似我的親生父親之列的。
因為他今年才三十六歲,也就是說,我出生那年他才十七歲。
估計是有什麼特別的戀姐情結,才會對我媽這個比他大了八歲的已婚婦女產生如此執念的想法。
但我媽也不喜歡他,理由是他抽煙。
霸總標配的淡淡的煙草味,在我媽看來跟熏羊肉串沒啥區別。
不過除了楚遨之外,同理還可第一個排除的,是我的八號「爹」許牧野。
他是我學長,只比我大六歲。
是我同校研三的學生。
我讀建筑,他讀農林畜牧業。
畜牧業,許牧野?看看人家這名字起的。
不像我命里這麼脆,將來我蓋的樓,還不都得像蛋殼一樣完蛋?
BTW,山里倒塌的這間竹樓是我今年夏天進山后被我媽生打鴨子上架,逼著搭出來的。
我還沒上大二好麼!學了一年建筑就能蓋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