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為我打抱不平,嘟囔道:「小姐為了不辜負家族期望,多年來不敢有一絲懈怠,難道憑她一日之功就能抹滅掉嗎?」
我正提筆練著字,只淡淡道:「這才到哪兒啊,溫家太小,大概留不住展翅高飛的鳳凰,她的一生,注定不凡。」
小丫頭眉頭緊鎖,滿臉不解,我只低笑一聲,而后注視著筆下的字。
多日休養,已經讓我的心徹底靜了下來。
前世這個時候,我被夢魘折磨,被嫉妒沖昏頭腦。
我不想嫉妒,可那時候的我做不到,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被她毫不費力地搶走。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激發我的惡念,在推著我往前走。
可輾轉歸來,過往種種,不可困住我的來日。
轉眼,便是她的生辰了,我備了一份禮物提前送去。
生辰當日,府內無人提及,可是府外賓客云集,貴客一個接一個地登門,賀她芳辰。
那些人身份之尊貴,背后勢力之廣,令父親都為之咋舌。
而這些人,全都是沖著溫書意來的,是父親都未能結交上的人物。
就連啟安王,似乎也命人送了禮物。
對此,我并不覺得意外。
因為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角,與溫書意并肩而立之人。
可我在人群之中,注意到了林紹白的身影,他的目光正望著驚艷蛻變后的溫書意。
那一瞬間,我還是恍惚了一下。
我們也曾是青梅竹馬,也有心意相知的時候。
后來,他會親口否定了我們之間的一切,去追尋他眼中的璀璨明珠。
這一世,我不會對他情深相許,不會再在意他喜歡誰。
他的情意,愿意給誰都可以。
我轉身回了小院。
6
林紹白追了過來。
他并未惱怒那天我對他避而不見,反而關心著我膝蓋可曾好些了。
雖是與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可是他的話題總是會不經意地扯到溫書意的身上。
他對于溫書意的變化甚是好奇,似乎想從我這里打探些什麼。
我不愿多言,送他離開時,剛好撞到府中婢女在背后議論。
她們說著他與我青梅竹馬,大概不久后就會上門向我提親了。
只這一句,竟讓他神色驟變。
行至無人處,他對我一臉正色地說道:「舒言,林家和溫家是世交,我與你自幼相識,我對你關懷有加,這也只是兄妹之情,你……明白嗎?」
他的眸子盯著我,語氣中甚是認真,生怕我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從前,也有長輩說過這種話,可他彼時只是滿臉笑意地望著我,甚至還在附和著,而今不過是背后一句閑話,都已讓他方寸大亂了。
是怕溫書意誤會了嗎?
我心中只覺可笑,盯著他的眼眸認真說道:「世兄多慮了,我對你并無半分情意,你莫要自作多情,若怕旁人誤會,此后不必再來見我,也收起你那多余的關懷,我并不稀罕。」
他的臉上閃過錯愕,似乎不敢相信這番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
大概是我的冷漠措辭刺到了他,我轉身離開時,他還愣在原地,尚未回神。
這一世他尚且知曉私下同我說,上一世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干系撇得一干二凈,說完之后還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溫書意。
今天這些話說完,莫名覺得有些暢意。
如今,他以為他是誰?
數月已過,溫書意在京城各處出盡了風頭。
而我卻深居簡出。
直到太后召我入宮,我卻在壽康宮看到了陛下的身影。
今日想見我的,不止是太后,還有陛下。
他要為啟安王賜婚,屬意我嫁入啟安王府,希望我成為啟安王府的女主人。
我神色不改,俯首應下:「謹遵陛下旨意。」
回府后,父親命我前去見他,得知陛下之言,一時間他喜不自勝。
眼下這啟安王妃之位尊貴顯赫,多少高門之女求而不得,他也沒想到陛下會有此安排。這樁婚事若成,溫家之勢定更勝從前。
陛下以為自己算無遺漏,可他低估了啟安王的自負與驕傲,更低估了他的膽量與魄力。
若我所料不錯,他會拒絕,轉而選擇溫書意,他曾說過他的王妃必須是他自己選中的人。
陛下籌謀萬千,父親一腔歡喜。
可惜,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
三日后,圣旨降下,賜婚于溫書意。
而啟安王陪同宣旨,予她殊榮,將偏愛當眾示之。
而他親口說海月清輝乃是啟安王府先祖留下的寶物,通靈認主,它選中之人,便是啟安王府的女主人。而這也是那日只有溫書意能夠彈奏那把琴的原因,琴已認主。
恭賀之聲不絕于耳,人人驚嘆著溫書意被燕王退婚后竟還能高嫁于啟安王,得王爺之偏愛。
而燕王似乎惱怒得快咬碎了一口牙。
我看著啟安王與溫書意并肩而立的模樣,恍若一對璧人。如今的她,眼眸流轉間,盡顯聰慧靈動,再不復往日里的呆愣模樣。
這是我想看到的,但遠遠不夠。
7
陛下想選的女子,不僅需要勝任王妃之位,還得是他最佳的棋子和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