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攝政王府的車架出行,江婉卿正要沖出去,卻被一伙蒙面人打暈帶走,丟到了距離京城百里之外的云州城。
巧了,那便是我上一世的落腳點。
那伙蒙面人是長公主府的人,他們將江婉卿丟下后也并未離開,而是各自隱藏身份,融入市井百姓中,監視著江婉卿。
長公主……是想拿江婉卿做籌碼,日后對付聞人溪麼?
聞人溪本是先帝選定的攝政王,當年先帝病榻前,聞人溪還曾立誓,待小皇帝長大后,定會還權于他。
可上一世小皇帝都二十幾歲了,聞人溪還牢牢把持著朝政,一點還權的意思都沒有。
上一世長公主并未參與攝政王和小皇帝之間的斗爭,甚至還和攝政王妃江婉卿成了至交好友。
可原來,長公主竟也是站在小皇帝的這邊的?
那上一世長公主和江婉卿交好,想來也是目的的了。
我忽然有種拜訪長公主的沖動,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若我與她聯盟,那江婉卿和聞人溪,必定逃脫不了了!
但我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我一個深閨中的小姐,素來溫吞又安靜,在京城里毫不起眼,貿然前去,恐怕只會引起她的疑心。
那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左右我能監視江婉卿和聞人溪,若是發現不對,再想辦法通知長公主便是。
這樣一想,我便安心看起江婉卿來。
她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要想回到京城,便只能自己做工攢路費。
暫居在破廟幾日后,她應聘上了一間食肆的洗碗工。
沒辦法,她倒是想像當初那樣做吃食賺錢,但眼下她自己吃飯都成問題,連晚上睡覺的地方都怕去晚了被別人搶了,再瞧不上這份純靠勞力的活計,她也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手在水里泡得發白,腰彎得直不起來,還時不時因為動作太慢而引得老板怒斥,這樣一天下來,賺的銅板勉強夠她填飽肚子。
她從一開始的怨天尤人,不住的辱罵長公主和我,到后來漸漸融入了這樣的生活。
她開始操心如何不把碗打破、如何提高洗碗的速度、如何避開那個賊眉鼠眼的小二的騷擾、如何將工錢攢起來去租間房子。
她也遇到了好心人,譬如那個熱心腸的掌柜娘子,趕走了一直騷擾她的店小二,在她的淚水漣漣下,還將自己名下一間空置的房子以極低的價錢租給她。
她歡天喜地地搬了進去,然后就發現自己懷了孕。
那天晚上,江婉卿坐在床上,撫摸著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臉上滿是慈愛。
我聽見她說:“雪融、雪芝,定是你們來找娘親了對不對?”
“娘親總遺憾未能親自體驗十月懷胎的歷程,如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至少,你們也來陪娘親了,真好。”
她語氣溫柔地仿佛能掐出水來,當真是一番感人肺腑的慈母心腸。
但江婉卿很快就“好”不起來了。
因為懷雙胎的滋味實在是太不好受了,更何況,付、哦對了,如今該叫他們江雪融和江雪芝了。
這對龍鳳胎在我肚子里時便不安分,叫我一直吐到了七個月,越往后肚子大起來,我往銅鏡面一站,仿佛是具骷髏上倒扣了一只鐵鍋,十分嚇人。
現在,這一切都輪到江婉卿了。
她孕吐十分嚴重,已經不能去上工了,不能去上工便交不出租金,掌柜娘子再好心,也沒想白白養著江婉卿共她肚子里的孩子。
更何況她不過是看江婉卿可憐,給她送了份補品,示意她早些動身去投親,或是想法子把租子交上,沒想到江婉卿不僅沒品出她的意思,竟然眼淚汪汪地要認她做干親!
掌柜娘子嚇得立時找人想了個法子將江婉卿趕了出去,那兩個月的租金卻是沒再催了。
懷胎五個月的江婉卿拎著包裹茫然四顧,忽然下定了決心一般,朝一個方向走去。
她竟然回到了上一世我居住過的地方,敲響了隔壁林大夫家的門。
“誰呀?”
林大夫的聲音響起,江婉卿便抱著肚子就地一躺,掐著嗓子哀叫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她會找林大夫求助、林大夫會不疑有他地將江婉卿撿回家去,我并不意外,因為上一世也是林大夫幫了我,他是真正的醫者仁心。
令我意外的是江婉卿,她竟然想勾引林大夫!
6.
看她那懷著雙胎的五個月的肚子,說勾引似乎并不準確。
但再看她那特意盈出淚光的眸子、拽住林大夫衣袖的動作,我頓時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這里雖然簡陋了些,但這個林正瑯好歹是個大夫,總不會把我趕出去吧?”
“男人們,不都吃這套嗎?我說幾句好聽的示弱,再夸他一句醫者仁心,他不好不收留我這個弱女子吧?”
有一點確實讓江婉卿說對了,林大夫不會將她趕出去,但是,他還真不吃江婉卿這套。
“江姑娘,你安心在這兒養胎,等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