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娘就是錢塘的一名樂伎,她還活著的時候,就常跟我講錢塘的事情。
她說,錢塘有山有水,還有小船和畫舫,她以前常常坐在畫舫里給客人表演。
我想,如果要走,也要去小娘的故鄉。
……
馬車一路顛簸,顛得我胃都開始翻騰難受。
車夫掀開簾子,疑惑地問我:「公子,怎麼了?」
恰好這時,馬車轱轆軋到了一塊石頭,車身劇烈顛簸,我再也忍不住,「嘔」了一聲。
車夫瞳孔地震:「莫非我長得就那麼砢磣,公子見到我就……」
緩過勁來的我尷尬極了,急忙解釋:「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就是身體不大舒服。」
車夫撓了撓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可是我們已經出城了,這荒郊野嶺的也沒有醫館……唉,我早些年讀過醫書,不如我給公子診個脈?」
我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車夫將手擱在我的手腕上時,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的。
幾秒后,車夫傻眼了。
「公子,你你你……你懷孕了?」
6
傍晚,景淮回來了。
屋里沒點蠟燭,景淮只覺得是自己的小娘子貪睡,又睡著了。
「菀菀,我回來了。」
景淮點了蠟燭,卻發現小娘子并沒有在屋里。
廚房、茅廁、雜物房……她都不在。
景淮慌了神。
恰好隔壁的王娘子聽見動靜,端著些飯菜進了景淮家的小院子。
「景公子啊,我家那口子想著,菀娘回門了,家里沒人做飯,怕你餓得慌,讓我給你送些飯菜來。」
景淮心下疑惑:「回門?」
「是啊,她不是和你說了嗎?她家中父親病了,她要回去照顧,還特地扮作了男子呢。」
景淮謝過了王娘子,接過飯菜回了房間。
不對勁……戚菀菀從早上起就不對勁。
剛開始景淮只當是菀菀嬌氣,可越想越怪。
景淮忽然注意到了什麼,騰地站起身,用棍子把床底下那個鐵盒子扒拉出來。
果然。
被打開過了。
頎長的手漸漸收緊,青筋暴起,一陣冷風吹滅了屋內的燭火。
男人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墨,雙眸透出深深的寒意。
「菀菀……
「真不聽話啊,得抓回來好好教訓一番。」
7
我坐在馬車上,和目瞪口呆的車夫對視。
「你是……女子?」
「啊?我懷孕了?」
我下意識地伸手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并不能摸到什麼,平平的,也感覺不到小娘曾說的胎動。
車夫將目光移到我的臉上,吞了口唾沫,像是沒反應過來。
「姑娘啊,你別怪我多嘴,你是否與人私定了終身,懷了那人的孩子,打算與他私奔?若是這樣,我便不能送你去錢塘了。」
呃……
我抱著肚子,心情復雜極了,卻又害怕車夫將我丟在這荒郊野嶺的,只好現編了個故事:「我……我小娘死得早,我被我爹嫁給了一個老頭子做妾,他對我非打即罵,所以我便找了個機會逃出來了……」
車夫聞言,嘆氣道:「好吧,姑娘已有三個月身孕,還需仔細身子。」
說罷,他放下馬車簾子,繼續駕車趕路。
我知道,其實他并不信我的一派說辭。
但老車夫心軟了,愿意載我一程。
思及此,我又忍不住摸了摸肚子,難以置信我居然懷了景淮的孩子。
嗯……很難想象,我一個「壞事做盡」的惡毒女配,居然會懷上男主角的孩子。
我面色復雜,忍不住地想,若是景淮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大概會十分喜悅吧。
可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身份,隔著一個女主戚青黛。
8
我在馬車上度過了煎熬的一個月,終于到了錢塘。
我身上銀子并不多,只有出嫁時,相府給我的一些陪嫁首飾和一些碎銀子。
我把首飾賣掉換了些銀子,租了一家店鋪,打算賣糕點。
但我太單純了,從來沒想過,在這個世道,女子做生意并不容易。
糕點鋪開張的第一天,幾個小混混吊兒郎當地往店里的椅子上一坐,朝我吹了個流氓哨。
「喲,新來的糕點美人?你知不知道在這條街開店,得交保護費的?」
混混老大流里流氣地朝我挑了挑眉:「我們要的不多,區區十兩銀子而已。」
店里的食客要麼低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要麼匆匆離店了。
小混混笑得更加囂張了。
我攥緊了拳頭,惱火不已;「十兩銀子……十兩銀子也叫不多?這可是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
聞言,混混老大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湊到我面前,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嘴里嘖嘖出聲:「嘖嘖嘖……小美人脾氣好大。若你拿不出這十兩銀子嗎……陪哥哥睡一晚也是可以的。」
我頓時惱了。
臉漲紅,屈辱盈滿內心,指甲仿佛要刺進肉里,我惱羞成怒地從嘴里擠出兩個字:「無恥!」
「哈哈哈哈哈!就對你無恥了,小美人。
「早就聽說咱們錢塘來了個水靈靈的小美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又辣又單純,爺就喜歡這一款的。
「得了得了,不逗她了,帶走。」
老大一聲令下,幾個混混都站起身來,將我團團圍住,準備強行帶走。
我頓時慌了神:「你們要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嗎!你們信不信我去報官啊!還有店里那麼多的食客,他們都會去報官的!」
離我最近的一名食客小聲說:「沒用的……咱們縣太爺是李莽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