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以為這是新的計謀吧。
“好啦,我今夜留下來陪你,就不要和她計較了。回頭給你買馬蹄糕吃!”
他似乎真的喝多了,在軟榻上躺好后,側身拽過我的手,放在額頭上,舒服的閉眼喟嘆。
如同以前每次惹我生氣時一樣,敷衍的哄我,虛偽至極。
而我也竟然真的會妥協。
就像系統說的,他篤定我愛他,怎麼樣都不會離開,所以才這麼放肆的傷害。
但是這次我抽出了手。
“我說真的,我想放過自己了!”
他終于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
眼底是毫不掩藏的譏諷。
“鬧脾氣也要適可而止!你不過是皇家強買強賣給將軍府的一個玩意兒,跟本將軍提和離,你配嗎?”
“八萬姜家軍的軍權,換了一個你,你想和離,你問過皇位上的人嗎?”
大概是太多次被疼的肝腸寸斷,蝕骨鉆心了。
聽到這樣傷人的話,我竟然沒有什麼感覺了。
“皇兄已經同意了。”
我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其實今天找皇兄開口前,我的思緒還很繁復。
有少年將軍冒雨摘的花,也有他陪葉草在姻緣河畔放的燈。
有他為我跪經三天三夜求取的平安符的身影,也有他縱容葉草將我最愛的牡丹鏟平,種上藥草的笑容。
但當望見他腰間系的,獨屬于葉草的藥草荷包時,突然釋然了。
裴瑤光,是時候該開啟新生活了。
我這樣告訴自己。
“收回去你的氣話,給我道歉,我答應你,以后在外人面前給你留面子。”
他豁然起身,再沒有剛才的懶散,整個人如同敏捷的獵豹,眼底閃過冷光,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不然,我保證,你會后悔!”
“但我說的不是氣話!”
我直視他的眼睛,罕見的平靜。
“姜珩,和離吧……”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猛的起身逼近,大手捂著我的嘴,雙眼微紅,全是狠戾。
“不許再說!”
力氣沖擊的我后退幾步,撞到了身后的玉片屏風,嘩啦一聲發出巨響。
這是母妃留給我的陪嫁。
一時間,怒上心頭,對著嘴邊的手,狠狠的咬了上去。
“混蛋!”
“我混蛋?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混蛋!”
他抽回印了個牙印的手,彎腰將我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朝床榻走去,任我怎麼罵也不松手。
系統著急的在腦海里轉圈,說他是婚內強奸,所有罵人的詞匯一陣輸出。
我聽著聽著,心奇跡般的安定下來。
在他將我扔到床上,俯身下來時,我幽幽的說了一句,
“姜珩,以前我對你的心意,你都知道吧,但現在我不愛了!”
他愣愣的看了我很長時間,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臉上,烏云密布。
就在我以為他還要繼續犯渾的時候,他突然深吸一口氣,直起了身子,又恢復了云淡風輕。
“裴瑤光!”他眼神沉沉的望著我,斬釘截鐵的說,“想離開我,下輩子吧!”
4
隨著摔門聲,姜珩離開了。
安撫好關心我的系統,我一個人蜷縮在床上,望著一地的屏風碎片發呆。
我在想,我和姜珩到底是怎麼走到如今的相看兩生厭的地步呢?
那對愛笑愛鬧的兩小無猜少年人去了哪里了?
姜珩的姑母是皇后娘娘,他作為皇子伴讀經常出入宮闈。
而我生母離世后,一直養在無子的皇后膝下。
一來二去,我們便熟了。
他經常會給我帶些宮外的小玩意,看到我開心,便傻乎乎的在一旁笑。
會在學堂護著我,為了別人說我一句玩笑話,大打出手。
直到我及笄的那天,他拿著一套玉質很好,但做工粗糙的發飾緊張兮兮的問我。
“公主,你喜歡嗎?”
只一眼,我便知道是他的手藝,畢竟,那傻子手指上的傷還沒好呢。
我點點頭,拿起一根玉簪準備插在發間,被興奮的像個孩子的他代勞了。
少年灼熱的呼吸噴在發間,帶起陣陣癢意,讓我不自覺的紅了耳朵。
“瑤光,我替你打一輩子的簪子好不好?”
那一日春光正好,繁花鬧枝頭,少年目光灼灼流轉著無盡的情誼。
那時候我們兩心相許,理所應當的認為會相守一生。
只是后來我才發現,太美好的東西往往不會長久。
回宮后,母后拿著一份圣旨,問我可愿意嫁給姜珩。
“瑤光,天下日漸太平,兵權早晚有收回的一天,日后將軍府的地位就要靠你撐起來了!”
是的,皇后無子,姜家再沒了兵權,姜珩又不是適合走文官的性子,將軍府定會慢慢沒落。
若我以嫡公主身份下嫁,至少可保三代富貴。
摸摸發鬢上的玉簪,我跪了下去,領旨謝恩。
但從那天起,姜珩變了。
他再也不會無緣無故的進宮,連我愛吃的馬蹄糕也不送了。
我攔著他問為什麼?
他吊兒郎當的取笑我,“您是嫡公主,怎麼凈喜歡些自降身份的玩意兒!”
我哭著跑回宮,第二天又收到他的道歉。
說自己心情不好,不是針對我。
我信了。
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在我們好了惱、惱了又好中,我還是選擇嫁給了他。
我以為婚后我們會回到從前。
可是他帶了葉草入門。